顾无泪一甩马鞭,缠住沈青铮的脖子,用伞柄轻敲马耳朵,瘦马便依着他的指示小跑起来。
“……喂喂,嗷!”沈青铮被拽着跑起来,当即崩溃地喊道:“你不能这样对我!停下!快停下!”
顾无泪充耳不闻,甚至拍了下马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开来,用惊异的眼神望着两人。
沈青铮撒开脚丫子,猛地提速追上前去,纵身跃上马,马背颠簸,他毫不犹豫地伸长手臂将恶劣的纵马红衣青年整个揽在怀里。
“放开。”顾无泪喝道。
“不放。”沈青铮无赖道:“竟然敢拖着老子跑,叫你尝尝厉害。”
说罢便将双手伸到顾无泪腋下腰间,试探着挠了挠,红衣公子浑身一僵:“你,你给我把手拿开!”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没想到这么个冷面郎君竟然还怕痒!沈青铮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乐趣一般,一顿上下其手地挠痒,顾无泪顿时绷不住了,就连身子也不自觉地东倒西歪:“哈哈……哈……拿开,拿开!哈哈哈……”
这一幕简直大快人心,沈青铮狞笑道:“还敢拖我跑么?”
“你……哈……自找的!”顾无泪的嘴硬顿时换来了一顿更肆无忌惮的挠痒,他无力地挣扎了好几下,脱力地趴在马背上:“不拖了不拖了……放开我……”
沈青铮见好就收,毕竟他现在可打不过人家,便把脱力的青年抱起来,贴在自己的怀里,双臂绕过他的腰抓住缰绳,才发现顾无泪虽然身形修长,衣袍底下却有些单薄削瘦,抱着能摸到骨头,配着那张无奈泛红的俊丽的脸,破天荒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顾无泪喘匀了气,不忘拿伞柄轻拨马耳朵,瘦马便载着两人踢踢嗒嗒地小跑而走,看不出来这马儿貌似又老又瘦,驮着两个大男人却跟只驮了一人似的,并不见有多吃力。
就这般一路向东行去,途中且行且停饮水秣马,打尖买粮,顾无泪虽一直没有明说要去哪里,沈青铮的面色却随着路边周遭景色的变迁而越发凝重。
约莫半个月的功夫,两人终于来到了兴庆府地界。
一道贺兰山巍峨剪影在冬日的天光下泛着深雪的颜色。
马儿行到半山腰便攀不上了,两人栓了马,拾级而上。
走过上千台阶,举目张望,面前一道高耸却破落的山门,高有四丈六尺,上以苍劲有力的笔法书就“凌云宗”,而这本该气象恢弘的剑派山门,如今却破败不堪,匾额上不知沾了什么经年的黑色,斑斑驳驳结着蛛网;山门旁一块巨石碑,以剑刻就:“寒光清影随风去,一道青虹照碧空”,却被从中一劈为二,有苔藓自中间生长出来。
——当年的塞北江南贺兰山,如今却是黄沙枯碛无寸草。
他抚过断裂石碑,沾得满手尘泥。
举步入得门中来,但见满目荒芜颓败。耳畔却似乎又听到那每每逢于梦中的刀剑交击与震天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