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熠顿住。
趴在桌子上的白思辰咬碎了牙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老话说得好,一物总得有一物来降,她哥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这不来了一个能治他的。
周粥直接撂了电话,手机屏保上的照片进到她眼里,她微微怔住,一上一下两张照片,上面那张是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并肩站在福利院的大门前,笑得阳光灿烂,下面那张应该是她们长大以后拍的,同样的地点,同样灿烂的笑容,所以,右边的这个女孩儿,就应该是……那位小六了。
周粥仔细看了那个女孩儿一眼,然后摁灭屏幕,她看着在桌子上趴着的白思辰,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心里应该压着很多难过和惦念,却又假装自己过得很好。
苏柏熠很快找了过来,白思辰和周粥身边一直跟着人,他打个电话就能知道她们在哪儿。
苏柏熠走进包厢,周粥没看他,将杯子里还剩的半杯啤酒一口闷掉,拿着自己的包,起身往外走。
白思辰将醉一装到底,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醒,苏柏熠盯着她那抖抖索索的眼皮看了半天,最后黑着脸,一手拎起了她的包,一手嫌弃地将她拎起来,直接扛到了肩上。
周粥结完账,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径自走出饭店,苏柏熠扛着白思辰走在她身后,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像夕阳洒落在天边的余晖,被拉得无限绵长。
有人先沉不住气,看着前面那随风而动的发梢,开了口,“你们在哪儿碰到的?”
周粥别说回头,连脚步都没缓一下。
苏柏熠两步追上她,和她肩抵着肩,侧头看她脸上的神色,又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周粥往旁边移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目视前方,没有任何开口的打算。
白思辰作为一个想隐身也隐身不了的电灯泡,被颠得难受,装死也装得难受,她闭着眼睛哼哼两声,想作为助攻稍微打破一下目前的僵局。
周粥扫一眼被扛在肩上的白思辰,眉心起了褶皱,她看他,冷冷道,“为什么对你自己妹妹,你也不知道温柔点?”
苏柏熠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懒懒道,“我还对谁不温柔?”
周粥又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苏柏熠屈指,叩了叩她的手背,“说话,哑巴了?”
周粥猛地止住脚步,压低声音将话甩给他,“我早晨和你几次说话,你不也没理我,所以你那个时候也哑巴了,现在又好了?”
她真正生起气来,冷艳的眉眼里又带出另外一种鲜活劲儿,苏柏熠看着她,一时没移开眼。
装死的白思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柏熠嫌她碍事儿,不该出声的时候非要出声,他不耐烦地呵斥道,“装够了就下来自己走。”
“哦。”
白思辰乖乖从她哥肩膀上下来,她该庆幸她今天穿的是裤子,不然她哥连扛都懒得扛她,指定要把她扔包厢。
周粥不再管他们,继续往前走,苏柏熠扬手对停在角落的那辆车打了个手势,黑色的车立刻打开门,简晴和另外一个女孩儿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过来,白思辰哭丧着一张脸,她放羊般撒欢的日子又要结束了。
已经走到拐弯处的周粥停下来,回头,苏柏熠也抬眼看她,两人隔空对视几秒,周粥红唇轻启,面无表情地用口型送给他两个字,“骗子。”
苏柏熠无声冷笑,他要是骗子,她得是骗子的开山鼻祖。
等苏柏熠再上楼,他那不多的几件东西,连着两双拖鞋,已经被放到了门口,用的还是垃圾袋装的,不用猜,他手里的钥匙肯定也不管用了,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不紧不慢地敲三下门,隔几分钟,又敲三下,他也不急,隔个三四分钟,再敲三下。
终于把屋里的人给敲毛了,周粥坐在沙发上扬声道,“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放门口了,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垃圾桶,你赶紧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苏柏熠慢悠悠地回,“厨房最上面的柜子里还有我电脑,你拿给我,我马上就走。”
屋子里静了片刻,周粥回,“我明天给你寄回去。”
苏柏熠道,“不行,电脑里有重要文件,我今晚就得用,耽误不得,”他又添一句,“我不拿正事儿骗人。”
二十分钟过去,门口起了轻微响动,门打开一条缝隙,黑色垃圾袋里装着他的笔电被送了出来。
苏柏熠没有接那个垃圾袋,他直接伸脚抵住了门,周粥手里还拿着电脑,她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搡门,脚也没闲着,但她穿着软塌塌的拖鞋,就算是使劲跺在他脚上,也根本踩不出多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