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对他的传闻仅限巡查缉捕时的雷霆手段,丁宝枝不曾听闻任何有关他的情事,自己眼下俨然是在摸石头过河,按理说她这样无权无势的人,但凡有个想杀他的念头,这会儿也该下诏狱了。诏狱丁宝枝大着胆子试探,“指挥使大人,章鸣远和章尚书还还好吗?”当然不可能好,只是她问bbzl不出‘还活着吗’,就怕答案是死了。薛邵头也不抬,“不好。”丁宝枝道:“章鸣远不可能是阉党。”薛邵眸光一沉,将她手包扎上,“你在教北镇抚司怎么查案?”丁宝枝垂下眼,“不敢。”薛邵看着她问:“章鸣远一个废人,你还能守他一辈子?”丁宝枝想过,章鸣远的毛病只是四肢酸软无力,不影响心智。他十六岁起疾病缠身,即便如此仍在二十岁倒下前坐到了四品士大夫,可见其头脑清晰能力卓群。丁宝枝又有货真价实的技艺傍身,两人做点生意糊口不成问题。但她没必要对薛邵说这些,只是点了点头。薛邵‘好心’提醒,“你别忘了,章鸣远就算出了诏狱,也是罪臣之子,应当流放。”丁宝枝却道:“可我本应当是要被送去教坊司的,既然北镇抚司的规矩不是铁律,那么能不能放了章鸣远,指挥使大人何必为难他一个病人。”薛邵冷笑,“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丁宝枝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这下终于踩到,心里免不了‘咯噔’一下。薛邵森然道:“我带你出来,你反倒想着章府那个龙潭虎穴。”丁宝枝皱眉,心说龙潭虎穴不该是你的北镇抚司吗?“我能见章鸣——”“不能。”最后不欢而散,薛邵丢下一桌子残局摔门而去。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给她送衣服的人敲了敲门,说东西放在门口。丁宝枝一听来了薛邵以外的人,赶紧上去开门,那人只是个普通军士,见丁宝枝把门打开,一下愣住了。丁宝枝开门见山,“我想见章鸣远。”那人为难,“丁小姐,我没有这个权力。”丁宝枝见薛邵的下属对她态度恭敬,明白对薛邵来说,她现在确实算得上一时新鲜。于是她道:“那就找个有权力的人来。”那人摇头,“这不合规矩。”丁宝枝还想再做努力,拐角走来个腰挎绣春刀的健硕男人,打断了她的请求。他道:“丁小姐,我可以让你见章鸣远。”丁宝枝没见过他,这人昨晚不在章府,看样子约莫三十来岁,一张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颇具武将气势。他身上穿着锦衣卫的飞鱼赐服,也是御前的人,品级不会比薛邵低太多。丁宝枝见礼道:“宝枝见过大人,不知该如何称呼大人?”“锦衣卫指挥同知,毛丰。”丁宝枝曾是宫女,知道指挥同知和指挥使都属正三品,二者之间的关系可看做军队中的将领和副将。“同知大人适才说可以让我见章鸣远?”毛丰道:“要见章鸣远可以,但在那之前我有一番话要先告诉丁小姐,等听完了再见也不迟。”丁宝枝一愣,这才发现这间院落只住了她一个,毛丰是专程来找她的。这北镇抚司真是弄得她一头雾水。毛丰遣退那送衣服的军士,想了想说道:“其实,薛邵他在宫里就见过你。”丁宝枝bbzl微一皱眉,惊讶转瞬即逝,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原来如此。”这解释了薛邵对她的态度,原来他不是突发奇强抢民女,而是见色起意蓄谋已久,难怪他对她还算有耐心,合着是已经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丁宝枝的冷静把毛丰整迷糊了。他行伍出身,上过战场打过仗,能动手绝不动口,特别不懂得弯弯绕,在他看来,丁宝枝听到真相后出现什么反应都有可能,但怎么也不该是毫无反应啊。不愧是薛邵惦记了五年的女人毛丰在心里这就高看她一眼了。丁宝枝突然道:“那户部尚书府被查抄”毛丰道:“不是因为你,是他们真在阉党名单上。”毛丰顿了顿,“其实按缉捕次序,户部尚书暂时还轮不上,是薛邵得到你要嫁去章府的消息,知道他们涉案,便从地方上赶路回京,想赶在你出嫁前缉拿户部尚书归案。可曲州实在太远,跑了三天没能赶上,他脾气一上来就吓人了点。”丁宝枝垂眼听着,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对薛邵的评价只有‘狂妄’二字。“是这样啊,那同知大人我现在可以去见章鸣远了吗?”毛丰顿住,“可以是可以但是丁小姐你明白了吧,薛邵他不是你想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