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肖轻轻攥了一下手,止住了手指细微的颤抖,慢慢将衣服穿回去。自始至终,方子谦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他预想中的眼光神情,哪怕是最后那几句表达对他的脸和身体的喜欢,也仿佛只是在客观的评价一件美丽的事物。与s情无关,与他这个人无关。这让他能够稍微好受一些,也足够保持平静。“这是一个会员账号,你回去可以再细致的观看一下我们制作的影片,然后再决定是否参与拍摄。可以接受的话,直接过来就可以。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打电话过来。”方子谦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他。这是一个会员账号,登录后可以看到付费的内容。吴肖接了,将纸条装进裤子口袋里,和那张名片一起。方子谦亲自送他出门。打开门时,杜婉正要上楼,表情有些遗憾,“这么快?我还想着快点忙完过来看看的······吴肖现在就要走了吗?你好像流了不少汗,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现在天气冷了,很容易感冒的。”“不用了。”吴肖不自在的转开眼睛,这才发觉背上湿漉漉的,衬衣似乎被汗水透了,贴在身上有些凉。肩上微微一沉,方子谦从门内出来,将一件外套披到了他身上。“穿着走吧。”吴肖下意识的想躲,衣服落在肩上令他心底微微一颤,侧身要将衣服脱还,“谢谢,我不觉的——”方子谦笑了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关系,不还也可以。”吴肖抿了下唇,将衣服拉好,对方子谦点头以示告辞。方子谦没有再送,杜婉将他送下了楼,一直送出门外,挥着手对他道:“希望还能再见到你。”吴肖扯了扯嘴角,转身沿着来路往地铁站走去。天气确实已经转凉了,风吹在脸上,有些发绷。吴肖忽然感觉到了冷意,从身体里开始一点一点向外扩散。他没有坐上地铁,沿着路慢慢走回了家,走了两个多小时。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觳觫发寒的心情似乎也已经恢复了平静。冰箱里还有半碗剩饭。吴肖打开炉灶,对着淡蓝色火苗发了会儿呆,又把火关上了,直接从壶里倒了一点热水在干硬的米饭里,站在灶台前一口一口把完全没有热乎气的米吃完,碗筷也没刷,扔进了洗碗池,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在小区门口买的烟,上了阳台。吴肖没有抽烟的习惯,今天却忽然格外的想抽。呛人的烟气在狭窄封闭的阳台里散开,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酸痛的眼睛,望着楼下亮着暗黄色光的路灯,机械的将烟送到嘴边,再吐出来。这片小区已经十分老旧,路边的路灯坏了两盏,快半年了也没有人来修,像瞎掉的眼,让人心情不好。他想起了下午去过的工作室,同样经年长久,却因所处的地段和价值不同,与此处的破败楼房有着黄金和废铁的本质差别。就好像住在那里的方子谦与住在这里的他,一个看似龌龊糟污却高贵从容,一个看似干净清高却实际腐烂到了根里。而过了明天,这一块废铁也将会经过别人的手回收。吴肖忍不住想笑,他画了那么多的房子,却没有一座属于自己,到最后,竟连唯一仅剩的房子都无法继续拥有。他的人生多像那两盏坏掉的路灯,苟延残喘着,某一天突然就断掉了那根要紧的丝,然后在长久的寂灭中被人遗忘。或者轰的一声,在人经过时炸掉,还能留下些微的印记,在许久之后偶然路过某一盏灯时,会一拍脑门,啊,我曾经被一盏突然坏掉的灯吓到过,心悸了许久呢。那盏坏掉的路灯下面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车型远远看着与莫匀的那辆辉腾很像。吴肖无声的笑了起来,又狠狠抽了一口烟,呛出泪来。莫总现在应该在蓝姓的小姐家中共享烛光晚餐,又怎么会大半夜跑到这个破烂地方吹冷风。怕他背着房子逃走吗?这点钱,莫总从来不会看在眼里。他想看的不过是房子里的人像那盏灯一样,经不住摧折然后崩坏而已。吴肖觉得方子谦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像他的外表一样无法让人轻易看透。他带着那件衣服回到了工作室,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方子谦的目的。而他,有没有这件衣服大概都会做出这个选择。今天工作室没有忙碌的拍摄,工作室的人各自在客厅的办工桌后面聊天说笑,杜婉和之前那位摄影师刘逯森也在。刘逯森看到他非常惊喜,请他坐下后,开门见山的问他,“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能见到你我非常高兴。昨天面试的情况老板跟我提了提,他对你也十分期待,你这次来是决定加入我们工作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