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踏入冥界的时候缓了好一会,他在无边黑暗中诞生,长于冥界。于他而言,青天白日是短暂的,只有黑暗是永恒的。
分明每一年都是如此,冬至这一日回到冥界,应该很习惯了,这一回他却适应了许久,总觉得缺了什么,太过安静。
“大人!帝君大人!”一个顶着青灯的白胡子老头飘了过来,喋喋不休,“您怎么才来呀?我在这里等得青灯都要灭了。往日都是冬至当日便来了,这回晚了一日呢。难道……”
白胡子老头越说越害怕,围着他绕了三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还伸出那只瘦骨伶仃的手指去碰他的眉心。
时迁不耐烦地抓住他,这下不安静了,但是太吵——还是小侍女比较好,吵闹得刚刚好。
“大人,那些孤魂野鬼又出来作祟了?您真的没事吧?”
“你又不是真的鬼魂,不要总是顶个青灯,装神弄鬼,有损阳寿。”
时迁一指将他头顶的青灯灭掉。
老头落到地上长出了两条腿,虽然看起来年纪很大,但是中气十足,“大人是阎罗帝君,谁敢收我的阳寿?倒是大人,您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冥界之主,绝对不能出事啊。我都说了,那些人死了便死了,他们不愿入轮回是她们的事,平白拖累了您……”
时迁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秦广王!”
“好好好,不说了。”老头委委屈屈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小声嘀咕一句,“还是小时候可爱,白白软软一团,抓几个小鬼讲故事都能糊弄一整天。”
这个人简直是最了解他的人了,时迁没了脾气,“真没事。今年比从前多送了几个入轮回,你们没看到?”
“见到了见到了,我亲自守在六道轮回亲眼看着他们走进去的。看来大人这一年没白守着。”秦广王的老脸笑得舒展开。
“不是我,只是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想起和畅,他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秦广王对他的一点点细微表情都很敏感,“谁?是个女子对吗?那个人是谁?在山神殿吗?我得去看看。”
时迁薅着他的白胡子,“多管闲事。办正事要紧。”
秦广王老泪纵横,“三百年了,您第一次觉得人是有趣的,这就是正事。”
时迁挑了下眉,森寒的气息只放出一点。
老头乖乖地闭了嘴,对着他唉声叹气。
时迁踹了他一脚,“离风遮月你可听说过?”
“一对……耳环?”秦广王捋着又白又长地的胡子不太确定。
“对,是耳环。你怎么知道的?”
聒噪的老头沉默了,脑袋上又飘出了青灯。
“快说。”时迁又屈指一弹,又强行把它灭了。
老头更加佝偻,“听说过一耳朵,启朝的魂魄时常弥留冥界……”
时迁明白了,启朝人民死于天灾,太多的亡魂不甘入轮回,连冥界都曾被搅得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