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之:“我看过那一段,当时将这一段记录在册的人是天机派的掌门。据他老人家推测,这红虫并不一定是单纯的由战乱死人过多造成的瘟疫恶疾。他老人家认为这可能是瘟疫恶鸟絜钩的法术,所以虫疫才能这样凭空出现,完全无法遏制。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建议末代皇帝不惜以罪己诏这样惨烈的方式,召唤御疫神鸟青耕。”
和畅不理解,“倘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更加说明前朝的红虫与如今的白虫不同吗?”
“不,倘若这一切真的都是絜钩的法术,那么一切都是会变的。”顾澈之用力捏紧了手中的重剑,“也许在启朝红虫更加适合引起朝代覆灭,而如今,那东西想要白虫。又或许,等到某一刻,絜钩觉得红虫更加有用,他又可以让白虫转变为红虫。它可以做到,毕竟法术是变换莫测的。”
和畅听着听着便想起梦里化虫的吕玮,最后他化成的虫子是红色的,又小又多,密密麻麻,“这……不可能吧?有这么厉害?”
“絜钩乃是控制瘟疫的恶神,单论法力,那是与青耕齐名的神鸟。”顾其果对于妖兽之事十分熟悉,“它可以做到的。”
和畅心中泛起一阵恶寒,想起昏迷之前的安排,忙问道:“我曾经说过只要他们发现自己身上有红疹,便来这里找我。现在可有人来?”
顾澈之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你要说起这个红疹,如今倒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他们没有来你们这里,但是他们大多都去了医馆或是求神拜佛。”
“医馆?这白虫与大夫又没有关系,他们去那做什么?”
“这不是很正常吗?大庭广众之下,你一把金火将人烧的干干净净,他们怎么敢来?”顾其果说道,“再说,凡人生病了找大夫不是很正常吗?”
和畅心中一急,掀开被子,便下床去,结果没想到睡得太久,身体还没有恢复,脚下一软。
“小心些。”顾其果顺手扶住她,“你这是去哪里?”
“医馆。”和畅正好借她的手稳住自己,“对了,我家山神大人呢?醒来就没有看到他。”
“不知道。”顾其果猜测道,“不过我们来这两天,他只有在白天来看过你几次,我们见不到他。”
和畅不知为何心如擂鼓,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去医馆!马上!”
见她这副焦急的模样,两人没有再劝,带着她往医馆赶去。
清水镇最大的医馆,亭廊幽深,药架子都摆了两层,平日里十分安静,只闻得见药香。
然而今天还不等三人走进医馆里面,便听到一阵炸开锅的吵闹声,那模样活像是放了八百只鸭子在医馆折腾出来的效果。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和畅目瞪口呆。
“谣言四起,不仅仅是真的患了红疹的人,还有些人分明身强体壮,非要来医馆检查一番才能放心。”顾澈之忧心忡忡。
和畅运起重瞳,果然看到这些人当中几乎一大半的人并没有被白虫感染,却依旧抓着医师大声吵闹,非要证明自己有红疹才罢休。
“这不是胡闹吗?本来好好的呆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这样一来反而容易被感染。”和畅脱口而出一句骂,“雾草,真是被他们蠢哭了。”
顾澈之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我去让他们离开。”
“哎,等等,你去没用。”和畅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加入了八百只鸭子的大军。
果然下一刻,那个号称自己病入膏肓的男子,挥舞着健壮的手臂,猛地推了顾澈之一把,嘴皮子快得冒烟,“哪里来的小孩,看着连毛都没长齐,你懂个屁!老子真的病了,死了,你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于是顾澈之那张娃娃脸憋得通红,右手无数次地从那柄重剑上拂过。
——这一回若是反派黑化成功,绝对是因为骂人骂输了。
“敢欺负我师兄,我也去帮忙!”顾其果撩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想要成为第八百零二只鸭子。
“你可别添乱了。”和畅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除非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化出葡萄藤,一下子用绿藤把所有闹事的都按住。”
顾其果眼前一亮,“这个方法不错!多谢了。”
——可见做妖也不能做植物妖,缺少大脑,智商盆地,连好赖话都听不出。
和畅扶额长叹一声,“医馆里面有老有少,还有人病的极重,这会变成葡萄藤,万一吓到老人小孩,岂不是更乱?况且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清水镇的人,这里有妖。你还嫌眼下的清水镇不够热闹吗?”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顾其果急道。
和畅沉吟半晌,摸出数张空白的符纸,在医馆柜台上顺了一只毛笔,随手开始画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画符咒?”顾其果大胆地猜测,“莫非……大人给了你什么能够治虫疫的符咒?”
“并没有。”和畅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关爱一个小智障,微微一笑,“但我可以治一治他们的被迫害妄想症。”
医馆内,顾澈之一退再退,手中高举天机派的玉珏信物,“我乃是天机派弟子,为天下生民修道请命。我说了你没有……”
那男子看都不看一眼,继续蛮横无理地大声叫嚷,把医馆内剩下的八百只鸭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什么天鸡派,地鸭派的,我听不懂。我只是生病了,又不是中邪了!要你们修道之人做什么?现在是大晟朝!可不是你们什么事都能掺一脚的时候!我要找大夫开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