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畅想起了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张脸,沉默许久。
白无常脑子不够用,只安慰道:“殿下已经去处理了,不会出事的。他很担心您,特意下令只要您醒来,必须马上通知他。”
和畅依旧不同意,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仍旧是原来的穿着——看来时迁疲于应付清水镇的情况,甚至没有来得及仔细检查她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发现……
手臂上白嫩细腻的皮肤原本只是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并没有愈合,甚至还在往外一点点渗着血丝。
黑无常就在她的身边,一眼便看到了,连声音都在颤抖,“小夫人,这是什么?!”
“看来还有点时间。”和畅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一番。
“小夫人您嘀咕什么呢?这该不是……该不是……”白无常快疯了,恨不得马上冲到帝君殿下面前,奈何按在他肩上的手还没有撤下的打算。
“瞎想什么,我有金火护体,什么虫子能进入我的身体。”和畅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扔回房间,“你要是赶出去胡说八道,看我拔了你的舌头!”
白无常缩着脖子,捂着嘴瑟瑟发抖。
“我知道你比小白聪明点,但你若是不想你家殿下神陨,就听我的。”和畅瞪了一眼,率先堵上了黑无常的嘴,转而提起了另一个问题,“义庄的那些人不是死于虫疫对不对?”
黑无常飞快地反驳:“怎么可能不是呢,小夫人莫说笑了,他们可是秦广王大人亲自送走的魂魄。鬼王办事,还能有差错?”
和畅冷笑一声,“鬼王听命的也是时迁,你们别忘了我才是那个可以直接看到虫子形态的人。他们感染分明不深,却被判官笔直接夺走了性命。所以他们脸上的难以置信致死难消。”
黑无常还想狡辩,被她掐断了话头。
“清水镇的人这样多,他想走前朝九尾猫妖的老路。用判官笔将所有感染虫疫的人全部带走,而后天道会反噬这个亲自认定的帝君。”
和畅顿了顿直视着面前的两只鬼,“你们都是没有经历前朝虫疫的鬼差,没有见过已经成神的九尾猫妖不甘陨落,九尾传承断绝百年,最后自己落得一个不得轮回的下场。你们想让堂堂阎罗帝君也落得如此下场吗?”
黑无常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殿下说,倘若不这样,虫疫将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炼狱重现所有人都得死。”
和畅定了定神说道:“不会到那一步的,因为我看到了那个人,一直被我们忽略的那个人,他一定和这场虫疫有关。但是这件事必须得瞒着时迁。”
白无常问:“看到谁?小夫人想做什么?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和畅只是道:“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做,况且我也知道那个人下一步会做什么,但你们必须的听我的。”
于是当两只胆小的鬼差迷迷糊糊地站在城门口时,心底的后悔翻江倒海——小夫人有没有办法他们不知道,但她若有半分闪失,帝君大人定会抽了他们的魂!
城门五日之前被一道从长安而来的圣旨强行封闭,却没想到原本应是空空荡荡的城门口却聚满了人。
他们不论男女,发丝都凌乱地披散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有了星点的伤口。甚至有一些年岁尚小的孩童,被大人拥在怀中,他们暂时看不出伤口,只是气息微弱。同样耷拉着眼皮,双目无神,呆呆地仰着头望着高高的城墙,看不到半点生气。
黑白无常跟随时迁引渡亡魂,几天来差不多走遍了挣了清水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里的情况。
“我们分明已经将清水镇所有感染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怎么会?”
和畅揉了揉眼睛,驱散重瞳中蠕动的红虫白虫,引得她一阵阵犯恶心,“太快了,我们才想出一点办法,虫疫立刻恶化。时迁前脚清理感染的人,后脚便重新播种上了。有一个人……他在操控絜构,操纵这场虫疫。”
黑无常急促地喘了几下,“就是义庄外面的那个人吗?”
和畅:“十有八九,冷静点。”
黑无常都出离地愤怒了,指着聚集的人群,“那他们呢?他们不乖乖在房内保命,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只要感染了虫疫,在家里躲着也没有用,又何必躲着?”和畅一边说,一边运起重瞳,极目远眺,不放过每一个人。
“可他们聚到城门来做什么?逃出去吗?城门已经封了五日了。”黑白无常同样不解。
“封了又怎么样?只要人够多,当然可以打开。”和畅长长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突然涌起的燥热,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白无常看不明白眼下的情形,一双眼睛全挂在她身上,眼尖地发现她衣袖上的污渍,顺势开口劝道:“小夫人,您衣袖有点脏了,要不我们回去先换件衣服再来?”
和畅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血迹,大约是方才蹭了点手腕上的伤口。她遮掩地将那些污渍藏在手腕下,“没事,一点脏东西而已,盯好城门口。”
秦广王多看了两眼,听了这话又盯着城门口去了。
随着人群越聚越多,一团黑雾裹着点点绿色的鬼火忽然降临在城门口,青天白日刮起阵阵凉风。
“是殿下和秦广王大人!”
黑白无常差点就飘上前去,被和畅一手一只鬼按住了,眼角仿佛带着锋利的钩子,“我要抓背后的人,你们听话。”
“退回去!”时迁显出身形立于城墙之上,长风吹起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他将法力灌注在声音中,厉声呵斥,“退回去!滚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