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传来呼呼的换气声,水汽还没有散尽,其中夹杂的浓郁玫瑰香气让宋柳不觉蹙眉,陶乐难道是倒了半瓶沐浴露?这味道熏得她一阵恶心。
宋柳走到镜子前,将镜面上的水汽轻轻拭去,然后对着镜子仔细卸去了她脸上的妆容,最后露出一张苍白而冷漠的面孔。
那副卸下所有表情的脸上一片冰冷,眼睛很大,却毫无神采,黑漆漆的瞳孔里映不出旁人的身影。
她的身份让她需要时刻保持良好的仪态,她需要聪慧,需要大方,需要博闻强识,但她不能显露太多喜好,不能太过激动,面对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露出厌恶。她需要保持温文端庄的姿态,这样才符合“宋家长女”应有的修养,回到家才不会被一遍遍说教。
她好像是被按在一个模子里,强行削出了精致美好的样子。
“你一直这样冷脸,谁还敢和你做朋友?以后有需要旁人相帮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不过是让你笑一笑,这么难?自己对着镜子练,学不会别出来了。”
“昨天刘家的那儿子旅游回来,给院里几家送了多少东西,贵重不贵重另说,人家这心意,就是会做人……”
“最近你弟弟那个项目,你联系刘家帮个忙。”
那些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徘徊不去,她逃不掉,也躲不开。
她仿佛是有些生厌地闭了闭眼。
“这个事情你别掺和,她本就是自杀。”
“我已经让我爸找了校长和邱主任,这事情绝对传不出去!她那个怯懦性子,除了你也没什么朋友,不会有人知道她是特地选择了我们回来的这条路、特意死给你我看的。”
“管好你自己,只要你不说,没人会多想,你的学业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再说了,以后我们两家还多的是合作的地方。”
是谁,谁死了呢?
……
灯已经关了,屋中一片漆黑。
卢江行闭上眼睛,耳边是姚志远打雷一般的呼噜声,吵得他无法入眠。
说实话,这个时候他根本没什么睡觉的心思。傍晚他虽然糊弄了别人,可欺骗不了自己。
什么虐猫,什么猫的报复,几条畜生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刘非还依稀记得他一点点收紧绳套、看那些畜生无力挣扎的手感,畜生而已,不开灵智,活着的时候尚且仍人宰割,死后又能翻出什么花?
让他陷入深深恐惧以至于不愿回忆的显然是另一件事。不愿回忆,不敢回忆,就仿佛可以当做这件事情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