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点点头,“我本来就少梦,以后应该也不会真的做梦梦见那里了。”
他拖着行李箱,从飞机的梯子上走下去。
杜天晚匆匆提着另一个箱子跟在后面。
当他们走到地面的时候,杨秋说道:
“按照马克思·恩格斯唯物辩证法的观点,一切事物都有诞生,发展,与消亡的过程。”
他回头看向西方,汶市的那个方向,笑了笑,“包括梦境也一样。”
……
三日之后。
黎云期问孙嘉时:“聘用关系还在吗?”
“还在。目前没有申请解除。”
“那他去海华人工智能研究中心做什么?!”
“黎总……”孙嘉时抬头说道,“杨先生是去那边工作的,他是我们海华的工程师暨人工智能研究中心负责人。”
黎云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我太过浅薄,试图用我低俗的,恶心的,下贱的思想去揣测他。”
孙嘉时反倒也沉默了。
他思考了一下,才对自己的老板说道:“黎总没有必要妄自菲薄,再说了,这里只有我,您就算说了很多悔恨的话,也没法传到杨先生的耳朵里。”
黎云期说:“我知道,我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孙嘉时问他:“黎总还是去东郊吗?”
“嗯。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
“黎总,我不喜欢劝自己老板,但还是想说一句,你并没有对杨先生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一直在照顾他,你完全没必要这样退缩,倒是便宜了杜天晚。以我的感情经验,你直接追到海市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黎云期停下,回过头来。
“你不知道的,我和他十年前就认识了。”
“我犯了大错。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
孙嘉时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老板的眼睛里面。
原来只装着绝望。
十年前
黎云期的手指抚摸着白色大门上的七个文字。
精神抚慰幻想屋。
这是这里建立之初,他自己定下的名字。
是杨秋被治愈了吗?
不是的。
是他自己被治愈了。
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比过去的任何一天都要开心,他可以碰到活生生的杨秋,可以无所顾虑地站到他面前,可以与他正常说话,可以做饭给他吃。
这里是救赎他自己的地方。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服侍着自己心中的神灵。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神圣的、纯白无垢的过程,正如他修筑的山底隧道,那亮如白昼,洁白无瑕的走廊。
可是,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难以自已地想要接近神灵。
他只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