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原结婚了?这个猜测一冒出来,付嘉就打了个寒战。风吹着许多落叶卷过路面,被人踩在脚下咔嚓咔嚓地响,街上却静荡荡的。在这灯火阑珊的关口,忽然觉得一阵气恼和凄惶。好像有什么东西你以为它好端端的在那儿,其实早已失去了。那些明白的不明白的,记得的不记得的,不分青红皂白涌上心头。长久的僵立后他吸了吸气,掐紧脸,掐疼,然后才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离我远一点按公司规定,晚上十点以后打车才可以报销,所以这个时间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徐书原在街边等了许久,手机也一直在排单,不过始终没能叫上车。这样冷的天气,他的脸绷得很紧。一辆黑色轿车驶到他面前,停稳,车窗降下来。“徐书原。”付嘉尝试着叫了他一声。也许因为是在右边,首先听到的不是他,而是旁边那位准妈妈。她抬起胳膊碰了碰徐书原,然后又往这边指了指。视线隔空相撞,徐书原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凝。付嘉觉得有点难堪,也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自讨没趣,不过还是下车朝他们走去。到近处才发现她还挎着他的胳膊。“徐书原,真巧。”付嘉声音沙哑,就只有嘴角一直倔强地抬着,“刚下班?”“巧?”徐书原把脸侧开,忽然说,“你不是每天都来么。”付嘉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正不知道怎么答,旁边的女人小声问他:“书原,你朋友?”她看起来年纪比他稍长,瘦削的脸颊上生着一对杏眼,神态是温顺谦和的,皮肤却实在不算细腻,眼角也过早出现了浅浅的皱纹。徐书原嗯了声,没有多说。见他并没有为自己介绍的意思,付嘉掩饰起慌乱和失落:“你们在等车?要不然我送你们一段吧。”说着就往身后示意。那女人朝他友善地笑笑。“你们这样要等很久的,孕妇不能一直站着。”付嘉也朝她笑笑,“就让我送你们吧。”大约是心疼她站累了,这次徐书原没有再反对。上车后他们两个坐后面,付嘉坐在副驾,从后视镜可以看到他们的动作。那女人刚坐稳,徐书原就帮她系上安全带,又低声问她冷不冷。她摇摇头笑起来:“你别瞎紧张,我都裹成棕子了哪里还能冷,我热呢。”书原又问:“热要不要把窗户打开?”抬眸撞上付嘉怔怔的目光,那女人腼腆地笑了,仿佛让外人看了笑话,“不用了不用了,你给我坐好。”付嘉低头去扣安全带,手却不听使唤,半晌方才扣好。心里有股无名火,实在不知道该向谁发去。拐弯时差点撞上送外卖的,车身猛地往前一刹,后排一声惊呼。司机赶紧把车停下道歉,徐书原第一时间低声问:“没事吧。”那女人拍了拍胸脯顺气,脸色却有些白:“没事……”付嘉忍不住训斥:“怎么开的车,小心点啊。”司机唯唯诺诺不敢作声,连那女人也肩微抖。车子重新发动,付嘉烦躁地将头侧开,却在后视镜里看到徐书原紧拧的眉心和厌恶的目光。他的神情仿佛在说,付嘉,你还是这么无可救药。付嘉紧紧地闭上眼,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管多晚城里总是很堵的,车停停走走,没有多久那女人就捂着胸口想吐。徐书原从她包里熟练地翻出塑料袋和湿巾,一边让她自己捧着袋子一边慢慢拍打她的后背。好一阵子女人缓过来,不住地小声道歉。付嘉说没关系,她又叫书原把窗降一半换换气。书原对她很好,脱下外套给她披,并且她的什么话都愿意听。或许是冷风吹进来,吹得太猛了,付嘉感觉自己手脚都快要失去知觉。想起从前他说:“徐书原,今天好冷啊。”徐书原回他:“多穿点。”这算什么答案,这还用你说吗?他越是失落就越是折腾人,找了一大堆论文题目让徐书原想大纲,又要求他在很短的期限内完成。后来很快徐书原就病了。听见他咳嗽个不停,付嘉问怎么搞的,他说清早排队去图书馆占座,冻的。付嘉心疼得很,可是文字不饶人:“还说让我多穿点呢,自己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多穿点……”放下手机又悄悄买感冒药寄给他,然后就一直等着,一直等着,等了整整两天才收到一条:“谢谢嘉嘉。”跟着付嘉也开始咳嗽,是被一个班的同学传染的。他把这事告诉徐书原,添油加醋地说自己如何如何难受,咳得觉都睡不好,徐书原也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