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坐着,仍然心里不安。跑到楼上去打电话,打的是徐书原的旧号码,响了近十声才通。“喂。”电流传到耳边,给声音加了层磁性的滤镜。付嘉忽然觉得自己都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很想念,想念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找我有事?”徐书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陌生的慵懒,又有点疲倦,总之很奇怪。“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么。”付嘉说。“我还以为你想好了。”他自嘲一样笑了下。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只剩彼此缓慢的呼吸声,还有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见的心跳。付嘉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喉咙有点发紧:“你在哪儿过年呢。”“还能在哪儿,”徐书原轻描淡写,“老家。”付嘉怔了一下,心里头涩然,“跟你姐姐?”“嗯。”“那替我跟你姐姐说声新年好。”徐书原停顿了很短的时间:“嗯。”“徐书原。”付嘉吸了口气,叫他。这次他连一个“嗯”都吝啬了,沉默以对。付嘉说:“要不然明天我们出去玩?我想去军博,或者后天也行,我都行,看你时间,我们——”没等说完对面就挂了,嘟、嘟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徐书原很决绝,一点也不肯把独自过年的事透露给他。付嘉仰面躺倒在自己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直到眼底酸涩得模糊不清才移开。今晚是除夕夜,难道就这样过去?不行。说什么都不行。想通以后他猛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抓起件毛衣就往身上套。接着找出一个巨大的背包,把房间角落那两盒钙片装进去,又下楼翻冰箱,翻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水果零食,一股脑全塞进包里!“妈,我出去跟朋友唱歌。”“……大年夜的你跑哪去,跟谁唱啊?”“丁叙!”喊完不等他妈打开房门就跑了,直到上车心脏还在怦怦跳。回头望了眼别墅,母亲的房间还亮着灯,顿时产生一种离家出走……甚至是离经叛道的刺激感。不就是去找徐书原吗?自己也太没出息了,又不是要和徐书原私奔。这么一想却更加兴奋,感觉自己这样在除夕夜跑出去见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简直和私奔没有两样了,要是父母知道了肯定玩儿完!可是就想这么做,不这么做今晚就过不去。不管怎么样,就是舍不得把徐书原一个人丢在一旁,尽管刚刚这人还挂了自己电话。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根本不和他一般见识!就这样兴冲冲开车到楼下,上楼的时候付嘉心里才迟迟地涌来一阵退缩。就在这个楼道里,黑压压的,脏兮兮的楼道里,徐书原亲过他……自己这样跑来,算什么啊,倒贴?可来都来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再三再四地给自己鼓劲,一边爬楼梯一边想,待会儿上去徐书原要是不在自己就马上走,要是徐书原不开门自己也马上走,要是徐书原又像之前那样乱亲……也马上走。对,腿长在自己身上,出不了什么事。跑到门口,他微微喘气。低头看下面的缝,有光,徐书原在家。抬手敲门,先轻轻敲了三下,没人应,又拍了两下,还是没人应。睡着了?可还不到十一点啊,不可能睡这么早吧。双肩包的重量变沉了一些,都快把他给压垮了。心浮气躁地等了两三分钟,也在留心听,确实没有什么动静。算了算了,就当自己白来一趟。临走前又敲了两下,然后才转身离开。谁知道刚走了两步,门后忽然传来熟悉的那种拖鞋声,就是仿佛比之前要慢一些。“来了……”徐书原的声音也比电话里更哑了,而且还有点模糊。付嘉赶紧过去站好,又扯扯衣服抓了抓头发。门打开,客厅刺眼的灯光一下子扑出来,徐书原身上的酒气也一下子扑出来,扑了付嘉一个措手不及。“你——”两人异口同声。站在门口那一小片阴影里,付嘉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人。徐书原明显喝多了,脸色潮红,神态也醉得很,两道剑眉微微蹙起,盯着自己。他赶紧抓紧了包带,低下头:“我又跟父母吵架了,家里人很多,所以——”剩下的半句话被堵回喉咙里,因为徐书原忽然抱住了他。“怎么会是你。”嗓音低哑得近乎紧绷。付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双臂用力推拒,脚下也不自觉向外退。徐书原却抱得更紧了,下巴搁在他肩头,粗重地喘息:“我是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