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谢骛清刚到天津,该是稍作休息,见过重要的人就直接走了。电梯里不好说话,有同僚在……她只好猜,猜他下一站就是北京,又或者去东三省?毕竟这次和谈的是奉系。
正想着各种可能,电话铃声在手边响了。
她被铃声震得呆了一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像有预感这是谢骛清似的。手握在听筒上,指尖都是软绵绵的。过了几秒,才把听筒轻放在耳旁。
她敛住呼吸,轻“喂”了声。
“没想到还是在利顺德见了,”听筒那端的男人直接说,“看来这里是福地。”
何未鼻子一酸……低头笑了。
“本想在安定门见你。”他低声说。
“我知道,”她声音发涩,低声道,“我知道的。”
两人许久未通话,有许多话说,却不知从何处起头。
那边副官轻声提醒:客人到了。
……
“我这里——”他想解释。
“我听到了。去吧。”她不想误他的事。
谢骛清的要紧事和寻常男人的生意应酬不同,耽误不得。
“稍后一起吃晚饭?”他柔声问。
她先是一怔,带着喜悦轻“嗯”了声。
“六点见。”他最后说。
均姜回来,她还握着听筒,见均姜奇怪瞅着自己,脸一热,将手中物放回原处。
“我方才到楼下,和饭店经理聊,”均姜笑着告诉她,“这两日东三省来的将军们,和南方来的客人们都要下榻此处,谢将军应该是这一行里的。”
她轻点头:“他给我电话了。”
均姜惊讶,坐到双人沙发上,凑着问她:“我以为你早忘了他。”
她没做声,思考稍后穿什么。
“就算这次北上来了,他也是要回去的,”均姜隐晦劝她,“他的家在南方。”
她不回答,往洗手间去了。她斜着坐在浴缸旁,拧开金色水龙头,望着水流不断填满这个大容器,心也像被暖流填满了。
晚饭前,客轮经理来电问她晚饭定位要不要保留?还是去饭店外?最近客人多,餐厅位不好定,她怕谢骛清来不及定位,让先保留着,到六点再说。
六点整,一分不差,门被叩响。
何未一把拉开门,意外见到林骁独自一个立在门外:“林副官?”
“二小姐,”林骁笑,“公子爷让我来请你过去。”
“去餐厅?”
“就在隔壁。”林骁指右侧。
他竟也住在上回的房间。
利顺德房间难订,须提前十日。两人竟在十天前不约而同选了和上次相同的房间。
既在隔壁,她就没拿大衣,从走廊两侧守卫的兵士中穿了过去。均姜下午还在说隔壁的房客被兵士护卫的风雨不透,一定住着要紧的人,叮嘱她别去阳台,免得撞到人家议事……她那阵只想着要见面,没认真深想过。
林骁送她到门口。
何未走入,门在身后关上。
目之所及是一个开放的会议室,大会议桌的一侧摆着菜。南方菜,四菜一汤。
谢骛清从卧室出来,大衣早脱了,白衬衫的立领微微分开。因为刚洗过手,衬衫袖口是挽起来的。他上一回来是冬天,又很注意不露太多的皮肤,她自然没见到过手臂上的旧伤。
谢骛清注意到她的目光,将袖口放下:“先定了你喜欢的餐厅,”他解释,“后来想单独和你待一会儿,就让人做了菜。”
饭菜是北上带的厨师。他们这些人北上到人家的地界,万事须小心,吃穿住用全带了响应的人,借了饭店厨房,锅具自备,给做了这一餐家常小菜。
他走到她面前,想摸摸她的头发。两年未见的生疏感让他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