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只送来七车药材和两名太医、十一二个江阳县大夫,赵白鱼寻机进入疫情区帮忙,因为提过一些有效性法子而融入大夫群体里,时常听他们商讨如何制止疫情蔓延。
听着听着,赵白鱼脑子里浮现一些年代久远的千金药方,因时日太久,记忆模糊,很难回想起来,他这些时日便一直努力回想前世的千金药方。
此时有人掀开帘子冲里面的大夫说:“又送进一批病人,大概八十人。药材只剩下两车半,尽量省着点用,但再不补给就是坐吃山空!”
一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语气沉重地说:“如今已经扩容到四百五十一人!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怕是整个灾民区都会沦陷!难道消息没传回县令?扬州府没有动静?淮南省呢?四天了,还没有增派新的人手和药材过来,真想置这儿上万灾民于死地不成?”
另一名太医说:“说不准真想置灾民于死地!我听闻圣上派抚谕使来查一桩冤案,要是爆发时疫就是罪上加罪,眼下死了几十人,就算及时解决时疫,本地县令也推脱不了责任。与其被追究,不如破罐破摔,死捂到底!”
累病了的老太医颤颤巍巍地斥责:“胆大妄为!若叫老夫有幸逃过此劫难,必定回京上报陛下,降下雷霆重罚,给京东、淮南两省百姓一个交代。”
旁余十几名大夫叹气:“恐怕此劫难逃。”
“我了解本地县令,那就是一只贪心的豺狼。邓汶安的案子我也知道,我曾接待过一个病人,她在王国志家当厨娘,连邓汶安被王国志屈打威逼冒名顶替的事,她也知道。只可惜邓汶安认罪画押的时间里,她因病昏迷,待她醒来想去作证,人已经被送到淮南省了。”
赵白鱼开口:“当真?”
“自然!”老大夫说。
赵白鱼问了老大夫的姓名住址,又问他假如抚谕使召他出堂作证可愿意,老大夫当即慷慨激昂回答:“有何不愿?做大夫济世悬壶,上公堂救人一命,本就是我穷尽一生坚守的人生准则!”
赵白鱼心生敬佩,治病救人,老先生真正做到了医者仁心。
不仅是他,在场十几名普通大夫和太医官没有一个退缩,累病了的太医官甚至服猛药保证头脑清晰,研究对症下药的方子,比起淮南官场可谓高尚与卑鄙的鲜明对比。
老先生又说:“便是那厨娘也是愿意出堂作证的,我们人穷志不短,有忙不帮,见死不救,如何安心?”
赵白鱼朝他鞠躬,提前谢他与厨娘的仗义执言。
这世道并非人人凉薄,人情冷漠。
老先生却觉奇怪:“你是何人?”
赵白鱼:“两袖清风,一介儒生,借英雄胆气,行公理正义。”
老先生神色微微一凛,眼神亮起,肃然而隐晦地拱手,便尽在不言中。
便听那厢太医官和大夫陷入另一则千金药方的争论中,老先生精神抖擞地挤进去,大声发表他的见解。
赵白鱼站在门口,掀开帘子,里面的光照出去,外头的人奔走匆忙,熬药的火光和弥漫的药味是渺小卑微的人与天,与尔虞我诈的官场,与至高无上的皇权争斗,那些人自顾自投入到阴谋诡计的战场里,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忽视脚下的百姓,可真要到了生死关头,远不如他们眼中的尘世蝼蚁高贵。
闭眼定神,赵白鱼大踏步出临时搭建的帐篷,提笔书信:“传本官令,着淮南提点刑狱使宋灵调拨淮军、南军两路营兵,淮南提举常平使兼扬州知府萧问策立时拨人、拨钱、拨药材,支援江阳县疫情,着人拿下江阳县县令吕良仕,待本官问话!灾情紧急,不得贻误!”
拿到盖有官印的折子,魏伯立即拿着尚方宝剑先去见淮南提点刑狱使宋灵。宋灵接过折子,二话不说,立即前往淮军、南军调遣营兵。
两路都总管司本是义正言辞:“提点刑狱使无权调遣营兵,除非有帅司安抚使的手谕!”
宋灵则拿出折子,并让他们看魏伯手里的尚方宝剑:“抚谕使代天巡狩,奉命便宜行事,按律可越权越级调遣地方省诸路营兵!”
两路都总管司当即后退,各领一路营兵随宋灵前往扬州府搬运人、药材于第二日抵达江阳县,扣下江阳县县令吕良仕。
此时,时疫区。
三位太医官和十几位大夫不眠不休地研究如何扼制时疫,至今仍无头绪,似乎是为了响应开国来最大的洪水,因而降下最难以克服的时疫,甚至有两名大夫被感染,不得不隔离。
赵白鱼有时进来看看状况,大部分时候在外担任时疫区指挥坐镇,因捕头班头都跑光了,只剩下小兵跟无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而外头仍被营兵堵住出路。
没法,赵白鱼只好出来临时担任指挥,索性他习惯了一人当前,练就而成的镇定气度说服了慌不择路的众人。
而当他再一次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恰好听到资历最深的老太医感慨道:“要是神医徐g碧在此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