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来的是一双结满厚茧的手。
眉眼很温柔,应该在有间山庄的人群里见过。
应该还带着孩子。
眼前如母亲一般年纪的女子,变出一方手帕,为她拭泪。
“我们都听老许说了,感谢姑娘大恩大德,救了我们这些穷苦人。”
“我与我家相公在客栈打杂,这些你暂且收下。”
东西不沉,但可能是这一家人的为数不多的部分积蓄。
陈亦章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这如何使得!”
奈何俞朝百姓的客套功力实在深厚,她若不收下,怕是要捱到天明也走不了。
推脱不过,只好暂接下这份陌生人的善意。
“对了,与你同来的那位公子呢?”
“他在客栈。”
“不知姑娘是要去何处?想必路途艰险,难有志同道合者。若有,偶生龃龉也是寻常。”
“若有谈得上话的人与你作伴,不论他意见与你是否相合,或能相互照应,也可消解孤独,不易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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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章复又折返客栈,踏上楼阁,在门前停驻。
若不是客栈满员,何苦要和他挤一方狭小居室。
若不是多管闲事,何苦要陪其问诊,为其善后。
昏黄的窗纸上投射出人影,一盏烛火冒着摆动的星子,照得室内忽明忽暗。
内里的人影似乎觉察到她的到来,披上外衣,敛了敛衣袖,把鼓捣了一半的东西放回原处。
透过木棂格窗,陈亦章看到他正在看着自己。
一纸之隔,看不清他的表情。
“姑娘怎么不进来?是怕在下吃了你不成?”
里头的声音模模糊糊,勾着她往前进了一步。
陈亦章捏紧剑鞘,食指旋起剑柄上的花穗。
每当她感到紧张,总会不自觉搅动花穗。
她左右为难,前进一小步之后,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屋内的人影站起身,走到门前,和她对视着打开门锁。
昏暗的客栈泻出一湾温暖的灯火。
陈亦章琥珀色的眼里映出林湛如一双疲惫的褐色眼眸。
林湛如:“你哭了。”
陈亦章:“没有。”
陈亦章撇开红肿的眼睛,手指翻了翻垂落的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