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朵笑了笑,“好。”
她都快忘了,以前她也是嗜甜如命。只是家遭突变后,别说甜品,一度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本来早就想约你出来坐坐,难得我们老同学重逢也是缘分。”安恬用小勺搅着白色杯子里的咖啡,浓郁的咖啡香气逐渐飘荡开来,“只是这段时间快开音乐会了,确实比较忙,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席朵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其实应该请你吃饭的,毕竟你曾经帮过我那么多次。”安恬又抿了一口咖啡,犹豫了很久才说:“我还记得以前你为了替我出头,也被其他同学欺负了好几次,现在看来是我连累你了。”
安恬因为当时是压着分数线被录取进来的,因此在以绝对实力为奋斗目标的高中生涯里,安恬打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不大受人待见。
班上的同学都喜欢调侃她是个“聋子”,说她拉琴跑音,练琴的声音比锯木头还难听。
那时候安恬没有朋友,经常独来独往。席朵看她总是一个人怪可怜的,偶尔也会叫上她一起。
有几次安恬被几个难缠的同学拦住羞辱,席朵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才帮她脱离险境。
“哪的话?欺负同学本来就是他们不对,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席朵理所应当地说。
“我转学以后,他们还有继续欺负你吗?”安恬问。
“怎么会?我向来是以德服人。”席朵笑着捏了捏拳头。
“我那时候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被别人霸凌到转学的地步。”安恬说着轻笑不止,“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那时候你个头也不高,好像比我还矮半个头,你就敢冲到我前面护着我。挥起书包就往那几个人头上砸,那勇猛的样子别提多酷了,我到现在还记得。”
席朵讪讪一笑,“那会我还没到一米六,不过别看我表面上那么凶狠,其实当时心里也怵得慌。”
这时,侍应生端来柠檬水和两份意式提拉米苏放在两人面前。
“不管怎么说,当年真是多亏了你。”安恬搭上席朵放在桌面上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我一直觉得我挺幸运的,能够碰到你和阿澈这么好的人。”
“我和阿澈?”席朵端起玻璃杯的手猛地一顿,“你说的阿澈是何澈吗?”
安恬娇羞地点点头,“我这一生中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两个人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阿澈。你们无一例外,都曾陪我度过了一段最灰暗的时光,你们帮助陪伴我,对我不离不弃,可以说没有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的安恬。”
“这么说,你和何澈早就认识?”席朵放下玻璃杯,认真地问。
“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吧,那会就认识了。”安恬一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我们家和阿澈家,我们两家是邻居。院子临着院子,站在我家门口往左看,就能看到他们家的大门。所以我和阿澈从小就认识,我坚持学小提琴也是因为他。”
这么说来,安恬和何澈是从小的玩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席朵猛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个小伙伴来,那个邻居小女孩的家也是在她们家左边的位置。
“为什么是因为他?”席朵疑惑地问:“你学琴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喜欢吗?”
安恬笑着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不喜欢音乐,也没什么天赋。之所以会走上这条路,也是想和阿澈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就连报考江海音乐中学,也是因为他在那。”
“其实当年我爸妈是想让我出国读高中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安恬继续说:“我知道阿澈在哪,我就得在哪,没有他的地方我待不下去。”
“那你还转学了?”席朵问,“咱们高一的时候,何澈不是还在读高三吗?”
“你忘了?阿澈因为被德国的音乐学院提前录取,高三下学期就没去过学校。”安恬说道。
“所以,你才在高一上学期结束就转走了?”
安恬说:“当然,如果阿澈没有提前毕业的话,我就算被人欺负得再狠,也会坚持下去。只不过阿澈走了,我就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你后来去了哪里?”
安恬走得时候一声不响,席朵托了好几个校外的朋友去打听,都没有问道她的下落。刚开始心里还觉得点失落,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去了德国,和阿澈在一起。”安恬说。
“你和何澈在一起过?”
她的话里有惊讶、有恍惚,也有不可置信。
安恬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把面前的一份意式提拉米苏推到席朵面前,“别光顾着说话,吃点东西。”
席朵摆在桌子下的左手逐渐开始麻木,五指微微张开再合拢,指关节像是被钉住了似的疼痛不已。
安恬不正面回答,她也不好多问。只是拾起小巧的甜品勺,有一遭没一遭的搅合起来。
“至少在德国的那几年里,我们一直相互陪伴在彼此身边。”安恬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神柔和轻盈,完全没有舞台上的那种张扬,“只是后来回国了,碍于他的事业,我不好总是待在他身边形影不离。”
面前那一小块提拉米苏看上去还没有巴掌大,不一会儿便被她搅了个稀巴烂,朗姆酒的香气直冲天灵盖,她滴酒未沾却始终觉得头脑昏沉沉的。
席朵终于知道,在那天夜里梧桐叶奏响优美的篇章时,为什么何澈的那首《月光》里却充满了遗憾。
也终于知道,当她认真地问他,“你喜欢的女孩不喜欢你?”时,为什么何澈会苦笑着说“也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