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典不识道:“这位是廖公子。”
典不识一瞧廖清辉满脸惊恐的样子就有些来气,便一言不发地从廖清辉身旁走过,虎步生风。廖清辉被吓得不轻,只敢小声问古骜:“这位壮士可是你同宗?”
古骜摇了摇头,将廖清辉送出了别馆,临行的时候,廖清辉还挥手道:“我明日辰时来找你!我带你去郡中转转!”
回到房间后,典不识问道:“那究竟是谁啊!”
“江衢郡郡守公子的堂弟。”
典不识皱眉道:“脚软得和兔子似的,真没用。”
古骜微微一笑:“刚才出去看了什么了?”
典不识叹了口气:“什么都没看成,丧气!这儿有的,江衢都有,这儿没有的,江衢也有。”
古骜点点头:“今日看了粗略,明日我们再细观。”
第二日古骜和典不识早间梳洗用膳毕了,刚一走出别馆的大门,便看见百余廖家部曲,已经在门口列好了队伍,廖清辉一看见古骜,便跳下马来,跑到古骜身边道:“我本来不想带的……”说着,他拿手指了一指那百人之队,哭丧了一张脸:“可父亲非要我带……”
古骜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走罢。”说着,便与典不识一道,从马厩中牵出了自己的马匹,一道上了马,古骜道,“我想从南边的崏山看起,再途经鳛水,如此行路,不知可否?”
“你想从哪里看,我都无妨的,我就跟着你们就行。”廖清辉道。
古骜伸手扬鞭起蹄,三人便一道向城外纵马而去;而廖家那一百部曲,则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三人身后。
古骜道:“廖公子,世上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游历四方,便是为了看尽书中所学,我曾在书院中读过关于河间郡各地之风貌,农田作物一等,不知然否,这一路行去,还望廖公子指正。”
廖清辉一听要他指正,忙摇头道:“……我指正不了,你尽看就是。”
马蹄急处,古骜丝毫不避讳地与典不识说起河间郡山河纵横,哪里适合守备,哪里适合集结,哪里适合进攻,哪里可以屯粮,哪里风土如何。因为此次比周游颍川多了经验,再加又与廖清辉一处,一路上倒是顺畅许多……原先在颍川郡只能略看而不能细究,但在河间郡中,有了那一百廖家部曲相随,古骜倒是每至于一地,都能将县令请出来相询县中事物,遇到不明白之处,甚至还能在田间地头,与里正相谈。
这般考察勘探一路,古骜一行,便在河间郡逗留了二十余天。
马不停蹄的奔走,令习惯了温香软怀的廖清辉有些吃不消,可他一咬牙,不是让那部曲百夫长牵着他骑马,就是在县城中借了马车小憩,总算是硬挺过来。
古骜自然看出来廖清辉的疲倦,多次相劝:“廖公子若是累了,不如回去休息片刻?”
廖清辉摇摇头,“我不回去,你们是从书院来的,我从未想到,你们竟然如此认真进学。这是我不曾见过的……你都如此,我堂哥定然更加厉害,我作为廖家子孙,不能落后了。”
这些日子里,廖清辉一直跟在古骜身后,起初他只是看,后来他渐渐他熟悉了古骜的考察方式,便也开始一起上前询问,到了最后,他自己也如古骜一般,准备了一卷记事的竹简,放在小筒中,背在身后,记载了今天要去何处探查,目的是什么,收获是什么,发现了哪些问题……他伏案下笔之时,古骜倒常常站在一边指点他。
而古骜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与典不识一行准备告别廖家小子,离开河间郡时,却收到了郡守廖兴邀请赴宴的请帖。
古骜接到请帖,在廖清辉戴目倾耳的期盼目光下,答应下来,提笔回信。廖清辉如获至宝地捧着古骜的复信离开了。典不识在一旁不放心地道:“怎么这太守一开初时,遮遮掩掩不愿意见我们,这下又要见了?”
古骜笑道:“去了便知。”
典不识苦了一张脸:“可我最烦那些吃饭的礼仪了,怎么办?”
“无妨,出了什么纰漏,我担着,你只管放开了,依礼行事便可。”
又宽言了几句,安抚了典不识,古骜晚间便再次挑灯梳剔抉理这些日子的游历之记,到了三更,古骜亦如常般安寝了。第二日向晚,古骜就和典不识一道,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衫赴宴。
第一次踏足河间郡太守府邸,古骜远望而去,只见其楼宇之间,倒不似江衢那般殿堂香阁锦天绣地,而是有些平凡中庸的意蕴藏在其中,只沿袭前朝的楼宇,修葺装点了些许而已。
及到近了,一位华服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前相迎,古骜瞧那人官服纹绣,该就是河间郡太守廖兴了。只见他驼着背,微微地虚着眼,面容似乎有些木讷,待古骜迈步上了台阶,方才有人从旁小声提醒他:“太守大人,到了……”廖兴闻声回过神般抬起眼皮,看见了古骜,这才微抬宽袖,作礼缓言道:“……有失远迎,里面请。”说着,廖兴步态蹒跚地施施向殿内走去。
“多谢。”古骜亦抬手复礼而内,在侍者的引导下入了座,见廖清辉也在席间,对古骜眨了眨眼。廖兴落座,又不疾不徐地招了招手,令人上了酒菜,等佳肴满桌时,廖兴这才缓缓地开口道:“……之前太忙,得荐信,一直抽不出空,才让犬子相陪……”
“大人公务在身,情理之中,倒是无妨。”
“嗯……”廖兴略一颔首,神色不动地淡淡地开口:“我看信上说,你很有才华……不知,是否愿意在河间郡入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