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抽空去吧。”
齐沿有些狐疑地接过来,那深蓝色的两张门票上写着科幻盛宴的字样,日期临近,就在齐沿截稿日的后一天。
“我去你书里提到的论坛逛了逛,正好看见这个展览,那天我们俩应该都不忙,我下班的时候就顺便去买了票。”
“你看了我的书?”
方河突然有些害羞似的,伸手勾了勾鬓角的头发:“以前我也看过的,只是不跟你说而已。你从来都不说你的工作,你喜欢的东西……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块,反倒比之后住一起还要了解你。”
齐沿一时有些心绪复杂,捏着那两张薄薄的纸,又捏紧一些。
“方河,我们重新开始吧。”
方河看向他,两人的眼中都是那种熟稔的坦白的的神色。
“所以我在约你啊,你要跟我出去吗?”
那天是个周日,街上很热闹,平时能开车绝对不挪腿的两个非环保主义者难得步行前往展览。
方河穿一身黑色风衣,深蓝色的围巾松松搭在领间,而齐沿完全是把自个儿裹成了熊,围巾遮住半张脸,鼻尖却还是冻得发红。
齐沿本来特别不愿意用走的,他可是在家里宅了月余,微弱的冬阳都要刺瞎他,完全虚弱成了见光死。但是方河不肯,非要兴致勃勃地给他缠围巾,甚至还帮他系了鞋带,就像一个央求你陪他去动物园的小孩那样。
齐沿畏寒,一直缩着肩膀,但这也不妨碍他和方河在群众的眼中是如何的长身玉立麻豆身量,没走一会儿齐沿就觉得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起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又往上扯了扯围巾。
就在这个时候,方河捞住了他从围巾上放下来的手。
两个大男人,在人潮熙攘的街头,就这么在自然不过地,牵手了。
齐沿觉得掌心湿热,心跳仿佛真的是头小鹿惶急踏着的蹄子,把他踏得什么都不会想,毛头小子一样只晓得体会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悸动。
他偷偷去看方河,发现对方也耳根通红,脸别朝一边。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只会把嘴角弯起来,忍都忍不住地,一个劲儿傻笑。
被这种幼稚家伙传染了,操但是心情真他妈好。
齐沿紧紧回握了方河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牵着手,完全忽略周遭一切眼光,直到来到展览门口,方河为了掏风衣内袋里的门票,牵着的手才分开来。两人的手心俱是一片薄汗,但都舍不得擦,默默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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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河第一次看齐沿的小说,是在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午后。齐沿刚写完一本中篇,用家里的打印机打出来,热乎乎的一沓,拿到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读,好做修改。结果看自己的小说的确是件无聊事,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方河过来给他盖毯子,顺便从他手里抽走那新鲜出炉的原稿,有点好奇,就坐下来看了。
方河年少的时候喜欢上齐沿,包含了很多欣赏的成分,齐沿在他眼里一直是聪明镇定才华横溢的,这时候他拿着恋人的作品,被里面的星云变幻、无垠宇宙牢牢吸引住目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最后一张还不成形的简陋书页已经翻过了,他看向陷在柔软织料里的齐沿的脸,心里的喜欢又满得要溢出来。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在冷战,方河一天天地为齐沿冷漠平静的表情而失望低落着。
现实总是能消磨一切美好的愿景,连同感动过方河的那片星云——那片齐沿笔下的星云。
而在今天,方河与它重逢了。
“2009年2月26日,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欧洲天文学家发现了‘上帝之眼’。”
“位于宝瓶座中央的一颗正在死亡的恒星吹拂而来的气体和尘埃,构成了它炽热的气体罩,让它看起来拥有生动而柔软的眼睑,蔚蓝色的瞳孔中是仍旧熠熠闪烁的星系。”
“未来50亿年之后,我们的太阳也将燃烧殆尽,形成一个和‘上帝之眼’同属性的行星星云。”
深蓝色的穹幕上正缓慢播放着各种著名天体的介绍。方河和齐沿仰着头,如此身临其境的全天域投影将巨大的屋顶变成了遥远的太空,让你觉得自身渺小,却又按捺不了向其探索的欲望。
方河倾身靠近齐沿的耳朵:“我要不要在这里吻你?”
齐沿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
这个在人造星空下的吻一点都不黏湿情热,而是静谧的,在零星观众的天象厅,他们悄悄把头挨在一起。
早几年d城的天空还没有被p25大幅覆盖,方河家的顶楼有藤编吊椅,有攀满牵牛的花架。那时候两个人打完游戏总是爱在顶楼小憩,夏天的时候穿简单的背心短裤,齐沿睡着的时候,就要被方河盯着视奸半个钟头。那时候的d城夜空,有最安静的最青涩的最遥远也最贴近心口的星星。
齐沿是方河的星星,从那个天台开始。
接下来是个科幻爱好者的交流会,各种科幻电影的周边贩卖摊也在天文馆的各处摆出来,齐沿正兴致勃勃地逛着,方河突然说要去趟卫生间,齐沿的目光正被星战的限量版手办死死拉住,没注意到方河突然苍白的脸色。
“喂!陶谦!”
这声带着惊慌的斥责还未落地,齐沿就感觉裤裆一凉,这大冬天的,他只不过是因为室内温度高而解开了大衣,结果这时候重要部位就这么被泼上了一整杯可乐。
“你个熊孩子!”赶过来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在那小孩的头上呼了一巴掌,齐沿看着都疼,结果那小男孩看上去十分有经验地撒腿就跑,他家长只好站下来冲齐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