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
短短一句话,听的周氏胸口闷堵难受。她向来直爽有话就说,唯独这事遮掩的让她憋屈。
“你,你别着了她的迷魂道,”周氏叹息,“侯府内宅人多事杂,她能在这潭浑水里撕出管家权,可见并非是个没手段的。她对你好,总该有所求,或权或物,或……别的。”
周氏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儿这、个、人。
清清冷冷的模样,窈窕高挑的个头,疏离冷漠时宛如高山雪莲般目下无尘,这才勾的旁人想要征服攀折。
见莫书清疑惑的视线望过来,周氏尽量将话题往大路上带,“你是侯府新妇,她这般给你灌迷魂汤,许是不想将管家权交给你,你……哎,我跟你说话呢你走什么,你去哪儿?”
周氏话还没说完,莫书清就抬脚走了。
莫书清头也不回,“我不想站在那儿听您说阿瑶的不好,您是我娘我不能忤逆反驳您,但我可以选择不听。”
“书信定是放在您屋里了,您若是不还我就自己去找,将近一千五百多封书信,里面是阿瑶对我长达八年的想念,您怎么舍得拦下的。”莫书清木着脸,语气听着硬邦邦。
周氏哪敢让她自己去翻,“你站住,我给你拿。”
母女两人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这期间顾温瑶只能坐在正厅跟莫父大眼对小眼。
“你那个兄长,”光是要骂顾舒枫的话,莫父就打了至少三千字的腹稿,可如今对着乖巧含笑的顾温瑶,只得憋在喉咙里,最后一摆手,“……我都不想说。”
可忍着又难受,莫父再次开口,“还有你家大娘子你那个嫡母……罢了罢了,喝茶吧。”
顾温瑶脸上挂着笑,端起茶盏陪了莫父一杯。
她指腹摩挲温热盏壁,不动声色的跟莫父忆往昔,“许久不见,您跟周姨容貌气质依旧,仍是我当年记忆里的模样。”
莫父这才笑了下,“是啊,许久不见八年一晃眼,你跟书清一样都长成大姑娘了。……嗯,个头还拔高了不少,我记得你小时候比书清矮一些呢,才到我这儿。”
莫父坐着比划了一个高度,像是对顾温瑶如今长这么高有些惊讶,毕竟她小时候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因为早早没了生母不会跟长辈相处,每次见到他跟娘子都跟只小鹌鹑一样躲在书清身后。
莫父笑着说,“你跟书清小时候关系最好,可惜后来距离离得太远这才疏离了。好在如今都在一个府中,往后也要像小时候那般好才是。”
顾温瑶点头应,“自然。”
看来莫父不知道书信跟莫书清曾回京找过她的事情。
顾温瑶借着抿茶空隙,余光不住往外瞥,脸上不显心头却有些焦躁不安。
她不知道周氏会跟莫书清说什么,同时也不想让莫书清现在就看见她那些书信。
顾温瑶感觉自己像是披着人皮的蛇,外表人模人样,而里子却在内宅这潭水里泡了多年,早就阴暗扭曲到烂透了。
哪怕如此,她依旧想让莫书清先看到她好看的一面,如同食人花迷惑人类一般,先装一装,才能把人骗到嘴里。
等拆吃入腹后,对方再想后悔也晚了。她可以把莫书清囚住,以宅为牢,囚在她榻上一辈子。
但周氏像个变故,让顾温瑶这个狩猎者惴惴不安,生怕周氏惊走了自己的猎物,让她只得对嫂嫂露出丑恶的另一面,玩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留住她。
茶喝三盏,莫书清才跟周氏重新回来。
顾温瑶下意识呼吸放轻,捏紧杯盏去看莫书清的脸色。
莫书清手里拿着两封信,脸上没什么多余情绪,但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她此时心情不佳,像是同谁生着气。
顾温瑶垂着眼,视线不敢跟莫书清对视,只往下看。
莫书清脚上那双紫色绸面粉荷绣纹的绣花鞋迈过门槛,随着紫色裙摆波动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如今见她移动,顾温瑶只感觉莫书清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头上,踩的她心脏擂鼓般咚咚跳动,呼吸寸寸收紧,脊背绷紧如同快要断裂的弓弦。
“阿瑶。”莫书清停在顾温瑶面前。
声音像是拨在弦上,震的顾温瑶眸光轻颤,宛如快要披不住身上这张伪装的皮,忐忑害怕又激动兴奋的等着被莫书清披露她最真实最丑陋的样子。
顾温瑶视线落在莫书清的裙摆上,心如手中杯盏里的茶水一般无风起了涟漪。
她指腹摩挲盏壁上的凹凸纹路,嗓音柔柔细细,轻声回,“嫂嫂,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