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言,”程在野突然拍了他手臂一下,“看那边。”
姜守言下意识看了过去。
远方的天空黑得看不到尽头,他们左手边的海岸线,却有一道平直的暗红光芒,像是未散尽的余晖,遥挂在天际。
“现在已经十点过了,”整座城市昏昏欲睡,但那截暗芒却像黎明前的曙光,那样明亮。“以前也会这样吗?”姜守言手撑在木质护栏上。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程在野转过身,笑着说,“托你的好运气。”
好运气?姜守言缓缓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嘲讽,这个东西他从来没有过。
大西洋的浪声一阵一阵从耳边呼啸而过,姜守言低下头,看见深黑的海水汹涌着撞向礁石,飞溅的浪花好像也把他的身体完全冲开了,他用手摸到了自己孤寂的灵魂,摸到了平静外表下不曾愈合的苦痛。
酒精钻透了那道伤口,麻痹了他生的欲望。
他想跳下去,随着洋流去哪儿都好。
他想海水和江水一样冷吗?是会先感受到寒冷,还是会先觉得窒息?
他好像真的醉了,动作和神情都很迟缓,在风里摇摇欲坠,他好像动了,又好像没有,他只觉得自己突然被拽了一下,视线就那么晃过海面、曙光,最后坠进程在野眼里。
海风吹不透他,他依旧温热鲜活。
“这里风很大,”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
姜守言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酒量并不好,晚上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又站在小路边吹了那么久的风。
头就更晕,更痛了。
“钥匙?”程在野单手环住他的肩,靠在门边问他。
姜守言说:“裤子里。”
他并没有要伸手去摸的意思,程在野无奈接着问:“左边还是右边?”
姜守言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忘了。”
程在野只能两个口袋都摸一下,左边的口袋没有,又伸手摸右边,手臂横在姜守言小腹前,动作间难免会有摩擦。
等程在野终于把钥匙从裤兜里勾出来,就听见姜守言笑着问:“找了这么久,你是在占我便宜吗?”
他们凑得那样近,说话的时候呼吸会错在一起。
程在野连头都不敢抬,闷声开锁:“我没有。”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姜守言进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力道带得程在野往前趔跄了几步,他们就这样左脚绊右脚,一路绊到了沙发上。
程在野一只手垫在姜守言脑后,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
月光在彼此的眼里流淌,姜守言的眼睛很黑很亮。
他就那样躺在程在野身下,嘴唇微微张着,呼吸间能看见齿后红润的舌尖。
程在野突然觉得很热,他看见姜守言伸出手,指尖很轻地搭在他肩膀上,看见他垂了眸,抬起下巴一点点向他靠近。
程在野看得发怔,却又清楚地知道这样做不对。
接吻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在对方体内相互探索的过程,是情欲的宣泄,是爱情的延伸。
他不想得到一个不清醒的吻,也不想在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做这样的事。
所以他之前没办法回答姜守言的问题,他觉得光是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对姜守言都是冒犯和不尊重。
温热的呼吸贴近了,那样潮,又那样甜。
程在野抿着唇角,偏过了头。
姜守言动作没停,他似乎并不想吻他,只是缓缓贴近了他的耳朵,像是依偎在他肩头厮磨。
“你好像……”姜守言顿了一顿,寻找了一个贴切又不粗鲁的词语,“抵着我了。”
程在野懵了一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