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住宿生在十五分钟内收拾完毕,逃难一样的奔出宿舍,最后几秒,还有男生边提裤子边朝大门冲:“啊——阿姨等等等等!”
跑道两侧的路灯闪着晕黄的光,天边一线青白,颜色惨淡,整个操场被浓重的怨气笼罩,住宿的全体同学站在操场,衣衫不整,面容困倦,隆然伏行,像刚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行尸走肉。
没人想说话。
没人敢说话。
一片死寂。
一阵鼾声打破了寂静,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骂骂咧咧声没响几分钟,教官就拎着喇叭喊:“安静——”
“……”
桑幼困得直打哈欠,直叹气。
这是她经历的第二次了,好想死。
果不其然,经典对话再一次上演。
“这么早起准备干嘛!?”
“总教官请你们看朝阳升起。”
“……”
“操——老子需要他请?!他自个怎么不看?”
暴起者很快被镇压,被教官单拎出来做了五十个俯卧撑,熄声了。
又有人问:“这么早不扰民吗?宿舍楼上边不是还有高三生?被投诉怎么办?”
桑幼又叹了口气,一中周边不说荒无人烟,但确实没什么居民区,身后一座山一座庙,前边地铁施工声音更吵,不存在什么扰民问题。
整个学校只有军训的高一和苦命的高三,高二还没开学。
据说今早的所有安排高三年段的各个班主任已经和学生们做了协商,高三学长学姐们一听高一新生被这么整顿,简直举双手双脚配合,恨不得多来几次,更不存在什么打扰问题。
没有站军姿,也没有练习其他的,站了一会后,教官就让同学们坐了下来。
面朝东边,看朝阳。
其实桑幼对一中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她以前在这呆过三年,第一年疯玩,顾不上欣赏校园风景,第二年迷茫,跌跌撞撞四处摸索,第三年就局限在一间教室,一年四季与晨昏都被忽略,抬头看黑板,低头写卷子,俯仰之间,一年也就过了。
一中背靠一座山,山上有座寺庙,往下便是一片寺庙建筑群,古典而神圣,建筑物上的装饰灯映衬着青黛林木,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荡漾出细小的弧度。
仿若山水画,让人看着便觉心静。
披着黄褂的僧人拿着扫把清扫枯叶,周边香烟缭绕,钟声不绝。
桑幼看不太清,僧人的背影也只是一个小黄点,或许还有很多东西她看不见,很多声音她听不见,但她知道,树下可能坐着一只猫,僧人打扫时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他打扫完,会坐在树下饮一杯茶。
后来,香烟将会愈加旺盛,人们将会进入其中虔诚祈拜。
桑幼去过梵天寺,爬过魁星阁。
去过三次。
在周砚高考的那三天。
“你看你看!太阳出来了!”宁冽激动的摇着桑幼的手臂。
桑幼回过神看向天边,突然想到——
桐城姚鼐记,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