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知道眼前的人曾经是多么恶劣,但也明白现在的程谨言不过是个七岁孩子,他聪明懵懂并且对未来或者上一世一无所知。泛滥的情绪发泄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未免太过丢份,也让对方更无辜。展凝叹了口气,伸手拽住他的书包带,往上提了一下。车子缓缓开动,这个点依旧有不少人,大部分是附近学生,但好在不过于拥挤。另两人已经找位置坐了,车门旁还剩一个空位。展凝戳了戳程谨言,又指了指那个方向,示意他过去,而自己则在一边站着。安静的车厢内孙婉照例又在忽悠小孩,“你姐今天可被咱们班的一个呆头鹅欺负惨了,差点没哭出来。”“啊……”展铭扬拧起眉,看起来似有担忧,天真的问:“为什么欺负我姐?”“因为她蠢啊,上课不会做题,下课不会玩耍,脑袋按那脖子上纯粹只是用来看的,压根没别的用处了。”展铭扬无从判断她这话是真是假,但也知道护着自家人,立马就反驳说:“你才不会做题呢,我姐可聪明了,我一点都不信你说的。”孙婉呦了声,“你还真自信啊!”展铭扬鼓着腮帮子突然起身就要朝展凝这里走,孙婉一把拦下,“车子还在动呢,你跑什么不怕跌出去?成成成,我蠢我蠢,我逗你玩呢,别动了,乖!”展凝单手扶着杆子朝那边看,“叫你嘴贱,活该。”孙婉将展铭扬往座位按,“得了,这你弟,摔了也不是我心疼。”“摔了我让你赔钱。”“大姐你节操呢?”“在你肚子里呢。”随后孙婉跟展铭扬又在细细低语什么展凝没听清,她很快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看着在这个城市生活的男男女女行尸走肉般在街头游荡。衣角被拽了下,展凝低下头,跟程谨言的目光撞上。孩子的眼睛干净又明亮,软软细细的声音自他的小嘴里吐出来,“你真被欺负了?”呦吼,这祖宗是在关心她?展凝掀了掀眼皮,没吭声。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程谨言自顾自加了句,“我以后帮你打回来。”展凝微微眯起眼,她长了一张圆脸,嘴角不笑时都带着点弧度,打小时候就被人说喜庆,眼睛半大不小,眯缝起来时也不见凶意,反而有点未睡醒的惺忪。这天最后展凝也没对程谨言说的话发表什么意见,而车子已经缓慢的停了下来,孙婉要下车的站到了。她傻乐傻乐的朝后门跑,吊儿郎当的准备冲展凝一伙人招手告别,结果下一秒见着一大两小也跟着走了下来。“你这是要干嘛?难不成今天要睡我家?”展凝扒开她快戳到自己鼻尖的咸猪手,“别太自恋,我就是去前面买点东西。”“买什么?”“杂志。”从这边到展凝回家的路中间有一个报亭,她就是要去那边挑杂志。孙婉一脸惊讶,“你什么时候爱看杂志了?”“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展凝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旁边时不时有自行车经过,她把程谨言拽到里面。孙婉无语的盯了她几秒,“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一个暑假完你这家伙跟换了个人似得?”尽管嘴皮子还是像以往那么溜,闲扯淡时好像也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但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孙婉总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厉害,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距离感,带着日积月累的沉淀而散发的沉闷气息。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虚无缥缈,又捉摸不透,裹着层层细纱只能隐约看个轮廓。展凝嬉皮笑脸的说:“你直接说我成熟了不就得了?”“成熟个屁!”孙婉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但闲着无聊也一路尾随过来。报亭很快到了,里面坐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这边的杂志种类有限,有些日期也已经很不新鲜。展凝挑挑拣拣翻阅着,愣是没找出一本像样的。孙婉是属于一看文字就瞌睡的类型,包括图文杂志在内,所以她连伸手装模作样翻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靠在边上直接装死。“你要买这么多?”半晌后孙婉瞪着眼说道。“才三本。”都是时尚类杂志,时间尽量选了最新的。孙婉:“我还以为你是要买《读者》《青年文摘》这类的故事书,结果买这么没营养的。”展凝捞着杂志抽手打了她一下,“就你这蹦不出个养眼文字的嘴好意思说没营养?”孙婉灵活的往边上一躲,嘻嘻笑着:“我怎么就蹦不出了,那是不想显摆给你们看,姐姐有能力的很。”“成了,不跟你扯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