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在他脑门上弹了下:“看什么?”展铭扬抬手一指:“脖子贴了白白的。”“嗯,上药了。”展凝换了鞋,带着人往里走,想了下,又加了句,“不疼。”程谨言在桌子旁站着,眼珠子巴巴的钉在展凝身上,相比往日显得更拘谨,有话不敢说的模样。展凝没兴趣去探究那小子的心思,拍了拍展铭扬的背,转而直接回了房。时间有点不上不下,睡觉有点太早,不睡又没事干,展凝躺床上看天花板发呆,偶尔动下、身子牵扯到脖子就带出轻微的刺痛。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到李知心跟两小孩说话,在嘱咐他们收拾文具,准备洗漱上床。等外面没声了,展凝叹了口气,爬起来也去拾掇自己。再回来后稍微尝出了点疲惫感,掀被上床,轮着换了几个姿势后闭上了眼。展凝往常的觉浅的想薄膜,一捅就破。今天估计连惊带吓被折腾的够呛,由此一觉睡下去难得的沉到了湖底,还是惊天动地的湖底。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展凝卧室的门被缓慢推开了,借着昏暗的光线可以一个娇小的轮廓,浓重的一片阴影没有丝毫停顿的突然奔过来,直直的扑到了展凝床上。展凝一个鲤鱼打挺惊醒,转手拍亮了床头灯,还来不及去体会脖子剧烈扭动产出的疼痛。一个小人就手脚利落的爬上了她的床,扑上了她的人。展凝呆了几秒,瞬间卷大白兔奶糖一样将被子往对方身上一裹,随即飞起一腿踹过去,棉被卷滚动两下“哐当”掉到了地上。被子里的玩意蠕动了几下,艰难的从里面挤出一个脑袋,坐在一堆棉被里,顶着狂轰过的发型看向展凝。“你还有完没完了?”展凝看清来人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大晚上你脑子有病是不是?”被搅了睡眠的浓郁起床气,加上对象又是今天压根还没干过人事的程谨言,展凝整个脑门都“突突突”跟机关枪扫射一样的疼起来,恨不得将人抡圆了给丢出窗外。程谨言缩在棉被里低下了头,好大一堆棉花散在那,就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格外明显,简直就跟棉花怪物似乎。“我害怕!”他极小声的说了句。展凝:“你害怕滚我这来?我神仙啊?”黑暗降临后程谨言再次尝到了困在电梯中时来自心底极深处的恐惧,带着驱散不开的刺骨寒冷,极端情绪之下他唯一能浮木般抓住生机的就是记忆中那片浅浅的暖意和淡淡的血腥味。只要他跑出去推开那扇门,就不用再接着害怕,不用再接着颤抖,可是他又想起展凝淡漠疏远的眼神,想起展凝想掩盖却实在遮掩不住的反感,他并不想再跟这个人继续交恶,可想要去亲近她的欲、望却又怎么都压制不住。不断矛盾,不断碰撞,疯狂撕裂又合拢的重复过程中,最终想要抱一抱展凝让自己不再害怕的渴望战胜了一切。所以他硬着头皮跑了过来,他想要展凝能像下午时候那样托抱着自己,在那单薄瘦弱的怀抱里汲取仅有的温暖。但很可惜,预料之中的没有得到这个怀抱,还被人毫不留情的踹下了床。程谨言坐在地上,手抓着棉被,越想越很难过,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现下自己的心情,只剩眼眶一个劲发热发涨。展凝突然手一指:“我说你哭什么哭?你还好意思哭?”程谨言哽咽的说:“我害怕!”他用力吸了下鼻子,又呛咳的重重吐出口气,可以明显看到他是想努力将眼泪憋回去的,但可能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眼眶一湿就好像开了闸的水库,再想憋回去就成了一个高难度技术活。小孩的眼泪无声的不断掉落,伴随着强忍的哽咽,怎么看怎么可怜。展凝盯了他一会,却非人类的无知无觉。她有些想不明白,记忆中程谨言对人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让他给个正眼都跟求爷爷告奶奶有一拼,现在跟强力万能胶匹敌的黏糊劲又是怎么个情况,一个重生难不成还基因突变了?程谨言死活想睡在这,展凝又不是脑子有坑。最后将李知心给闹过来了,一顿上天入地的哄过后,给出了一个折中的选项。展凝的床反正打死都不给分享,能用的就只有隔壁的小床铺。小床铺程谨言也不是没睡过,最后点点脑袋同意了。李知心给搬来了床铺,将小孩抱上床。一个半大的卧室,跟程谨言独处,展凝摸了摸脖子还有点发憷,她有心想把展铭扬给弄过来。李知心背着程谨言小声说:“要把你弟给扛过来,这张床你觉得还能保得住?谨言使吃奶的劲都得往上爬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