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抬起脑袋,仿佛是听懂了宁倦的话一般,忽然清唳一声,双翅一振——它飞了起来!宁倦:“……”果然是装的。早晚宰了这破鸟。陆清则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医学奇迹?演技派小雪最后还是没被带上。陆清则离开前,听驯鹰师报告,因为没被捎上,小雪气得一顿少吃了两只兔子。此趟南下,走的是水路,先渡黄河,再沿运河南下,途中并不准备靠岸,直向临安府。随行的臣子只有陆清则,大伙儿丝毫不感到意外。虽然精简过了队伍,但皇帝出行,排场还是不小,占得最多的是护卫,禁军三百人,锦衣卫三百人,皆由锦衣卫指挥使郑垚统领。奢华的楼船上下有三层,护卫与伺候的杂役皆在底下两层歇住,宁倦和陆清则住在最上面一层。宁倦不喜欢被人围着,锦衣卫也只能在二层巡守,杂役也只有干活的时候能上来。陈小刀也被带上了,他不知道这趟出行的真正目的,上了船就扒在船舷上,不住地往下看,兴奋得像只小猴儿。长顺和陈小刀的交情还不错——或者说除了宁倦,陈小刀就没搞不定的人,特地给陈小刀安排了间靠近的住处,凑到一块儿叙旧。楼船缓缓行驶起来,迎面而来的凉风吹散了燥热。早上起得太早,陆清则吹了会儿风,就回舱室里小憩了会儿,醒来时不知道已经行了多远,回头看去已经见不到京城的轮廓,长河上浩浩淼淼,水光粼粼。陆清则有点无聊,招呼宁倦来下棋,黑白纵横间,他抬眸看了眼少年皇帝俊美的面孔,陡然生出股预感。等回来的时候,京城大概就该变天了。一盘棋下了许久,陆清则的棋子被宁倦吃得差不多了,败局已定。陆清则捻着枚黑子沉吟数晌,坦然道:“我输了。”宁倦下棋就如他从前的脾气,像头咬准了猎物的咽喉就不再松口的狼,步步紧逼,攻击性极强。陆清则更为宽和圆润,不动如山,往往宁倦一头扎进来,就很难再挣出去。俩人下棋,宁倦一向输多胜少。然而赢了棋,宁倦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一反往常地没有撒娇,反而闷闷地没吭声,有些古怪。陆清则奇怪:“怎么了吗?赢了棋还不高兴?”宁倦又静默了会儿,才小声道:“没有。”天边红霞漫天,扯碎了落在长河中,瑟瑟如碎星般晃眼,俩人一局棋下了许久,天色都要暗了。宁倦把身边搁着的外袍递过去给陆清则:“晚上凉,老师披上。”陆清则挑眉。小崽子平时不都先行动再说话吗,一般这时候应该直接过来先给他披上外袍,怕他嫌热,还会小心系上,再解释两声。还是有点不对劲。但天色已暗,即使长顺和陈小刀已经点亮了烛火,靠着那点可怜的光,还是看不太清宁倦的脸色。他正想靠过去仔细看看,长顺就过来了:“陛下,陆大人,晚膳好了,要现在用吗?”宁倦低沉地“嗯”了声。陈小刀就麻利地把晚膳端了上来,笑嘻嘻道:“有鱼呢,公子最喜欢吃鱼了。”陆清则笑道:“陛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你们俩去吃晚饭吧,回头让人来收就好。”长顺还有点犹豫,陈小刀就利落地“哎”了声,拉着他往下走,咕咕哝哝的:“正好,我和厨房打听打听明天吃什么,我家公子也有许多不能吃的……”人声远去了,陆清则拿起象牙筷,夹了点嫩白的鱼肚,天气燥热,用姜蒜丝去了腥清蒸,酱油提鲜,软嫩鲜美。他吃了两口,才发现宁倦还是没动,纳闷地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这是怎么了?”宁倦依旧没吭声,看到陆清则往他碗里夹了菜,默默拿起筷子,夹进嘴里,动作霎时凝滞。然后他忽然迅速起身,趴到船舷上,哇地就吐了。陆清则:“…………”陆清则一时槽多无口,哭笑不得地放下筷子走过去,扶着他拍了拍背:“你晕船怎么不早说?!”宁倦吐完了,只觉得丢脸程度堪比上次在陆清则面前流鼻血,闷闷地别开脸:“我没事,老师去用晚膳吧。”陆清则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宁果果,你不会觉得你在这儿吐着,我还能吃得下吧?”宁倦思考了一下,虚弱但倔强:“那我换个地方吐。”陆清则:“……”这孩子,让他说点什么好。他把宁倦按坐下来,弯腰仔细看了看,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脸色已经惨白一片,欲吐又止,估计之前下棋时就不适了,但硬撑着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