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额头一跳,捏捏眉心,推门进去,果然看见榻上无人,走近一些,翻翻被褥,褥子冰冷,闻青轻很早就出门了。
江醒偏头望了眼窗外,天边红日刚冒了个头,想必她天没亮就走了,回过头,又看见案上留了个底的清茶,还有衣橱前被翻出来的一堆衣裳,知道她是自己要出去,不是被绑走的,江醒于是没有担心。
他在院中等了一会儿,自己跟自己下完了一局棋,仍然没有等到她,抿了抿唇,有点不满,又派人去找她。
江醒喝完两盏茶,等来一个仆役回报,说一位更夫半夜看见有人钻狗洞出城了,还提着一盏雕花灯笼,仔细回想,应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娘子。
江醒哂道:“真有出息。”
江醒披上一件绛红色袍子,打算出城看看,心中已想好了见到她怎么问责。
一出门,见到闻青轻牵着许兼的手回来。
少女一身皱巴巴的鲜亮长裙,长发松散,看着很可怜,她却好像一直没有意识到,眉舒眼笑望着许兼,乌黑眼眸盈盈带水,在日光中清清然闪着光亮。
江醒眸中的情绪乍然冷下来,将目光投向许兼。
许兼也注意到他,对着江醒躬身施了一礼,道:“太子殿下。”
江醒倚着门框,笑意很淡,说道:“向闻许神医清正守礼,今日一观,当作戏言耳。”
“怎么会是戏言。”许兼还没说话,闻青轻心跳已错了一拍。
他为什么这样凶,许兼可以救他的命啊!她相信许兼重诺,无论如何都会给他治病,但是阿兄不一定啊,阿兄少年时脾气跟太子殿下一样不好的。
闻青轻抬头望着台阶上的红衣青年,杏眸睁圆,试图让他不要再乱说话,又记起自己现在灰扑扑的,很不适宜出现在他面前,往许兼背后躲一躲,探出个脑袋,语气很软,暗含劝谏意:“殿下不可以凭空污人清白。”
江醒神色很冷,安静望她一会儿,却笑了起来,
()语气轻得像一阵风,不含什么情绪,道:“轻轻,过来。”
许兼摸摸她的头发,说:“去吧。”
闻青轻踌躇一会儿,她总觉得太子殿下现在心情不好,不是很想过去,江醒却一直在看她,指节垂在袖中,隔着绸缎轻点木门,细微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闻青轻心上。
啊,算了。
闻青轻晃了晃脑袋,殿下总不至于当着阿兄的面把她丢掉,于是兴冲冲跑上去,刚到江醒面前,想到阿兄手上还有血,这里有仆役侍奉,正好可以进来沐浴换衣,又下了台阶去拉许兼的手。
江醒望着他们,蜷了蜷指尖。
许兼将一人的反应收入眼中,说:“轻轻,先去找殿下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许兼说完,又对江醒道:“闻娘子这几日睡眠不好,很容易受惊,还望殿下言语温和一些,稍后喂她一点温水。”
“孤代轻轻多谢许神医关怀。”江醒道。
闻青轻停在一人中间,觉得氛围有点奇怪,左右张望两下,对上江醒清冷的目光,往台阶上挪了几步,站在江醒身侧,许兼行礼告辞,闻青轻不想阿兄离开,他走了,太子殿下便可以没有顾忌地欺负她。
呜呼哀哉。
闻青轻巴巴望着许兼远去的背影。
江醒抬指捏住她的下巴,令她看着自己,闻青轻刚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江醒怔了一下,明白了许兼刚刚说的她容易受惊的意思,这样可怜,凶一凶就要哭了吧,江醒垂下目光,决定先放过她,抬指轻轻揉揉她软白的眼尾,青年手指冰凉,贴在红肿的眼睛上很舒服,闻青轻弯了弯眼睛,还想再让他揉揉,江醒却已移开手指。
闻青轻点点自己的眼睛,说:“疼。”
江醒问:“为什么疼。”
闻青轻肯定不会告诉他是流太多眼泪流的,哼唧一声,点了点头说:“我肯定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