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渴望变成一个美男子。她需要选择一具男子的肉体把自己的灵魂与爱情一并驻扎进去,唯一选择的标准便是他必须拥有修长的手指。她迷恋手指修长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掠过她肌肤的时候她总是会目光涣散,她甚至可以嗅见他们手指缝隙里散发的迷人的芳香,十根指头比舌头更加的柔软与有力。她不是一个色情的人,但没有比这更加色情的事了。”这个“她”当然是写的她自己。用第三人称写日记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她惟恐有人打探到她的心思,要是谁无意看了,她会一口咬定那是一篇小说。张正勋的手指虽让锦绣失望,但也不绝望,至少它具有一触即发的能力。后来锦绣才知道,这不是手指的缘故,而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被人碰过了,触觉精神异常敏感,误以为这是爱情。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的爱情。都是欲望惹的祸。保时捷果然为锦绣赚足了面子,那女朋友都不拿正眼瞧她。锦绣积极地应酬,张正勋在一旁小声地咳嗽,意思是适可而止。锦绣方才有些收敛,找地方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对张正勋解释道:“我以前不这样的。”张正勋搂了搂锦绣的肩膀,好似让她放宽心,他都是理解的,他说:“点到为止即可,若一直张扬下去,别人只说你喧宾夺主不会做人。”锦绣觉得他说得是,忙点点头,说:“教育得对,你就是应该多多教育我,使我也成为一个优秀的、有保时捷的人。”张正勋笑,说:“耍嘴皮你倒是厉害。”他拿着筷子,不晓得该对哪盘菜下手,清汤寡水的,有些倒人胃口。他搁下筷子,说:“真是喜宴变丧宴!就这水准,我开奥迪来就行了,保时捷反而给他们赚了面子,失误了。”“啊?你还有奥迪?”“嗯,”他说,“一直没开。你会开车么?要不你拿去开。”锦绣真想马上就答应下来。但内心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该死的自尊。她说:“无功不受禄。”张正勋说:“当然你不能空手套白狼。”她瞪了他一眼,说:“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就是想把她骗上床。他说:“那当然,我是生意人嘛。”看来他早就在计划她。她说:“跟我做生意,你会亏本的。”只是吓吓他,一只纸老虎。张正勋坦荡荡地说:“没关系,生意嘛,哪能没有风险,风险投资,反而赚大钱。”关键还是他有钱,才敢说出这样的话。她没钱,只是默然。那天以后,锦绣一连几天没有张正勋的消息,有些怅然若失。可气最近没有节庆,可以借故发去一条祝福的短信,以便提醒他她的存在。她看不进书,吃不下东西,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朋友看见她说她的背影很落寞,她只是笑,还能说什么。苏九久打电话来,说她在南方,第一次看见了海,海水随时都在改变着颜色,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锦绣想把自己的事情对她说说,但还是忍住了,只叫她注意身体。苏九久说:“看着海,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坏,人只是大自然的一小撮,当然违背不了大自然的规律。”锦绣觉得她讲得晦涩难懂,说:“你现在成哲学家了。”苏九久说:“你以前说我是阴谋家,现在说我是哲学家,人与海,有什么分别。”锦绣说:“不就有句话叫做‘人心似海’么。”终于在一天深夜,张正勋突然打电话来,说:“汇报一下你这几天的情况吧。”锦绣心里有怨气,又不能发作,一发作就说明自己在乎他,男人在感情方面是一点不能得志的,得到点志,就得意忘形了,她笑着说:“还是老样子。”张正勋问:“你想我没?”锦绣说:“差一点。”张正勋笑笑说:“来我家吧,我想见你。”锦绣有些诧异,看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想说太晚了,但话一说出来就成了“不太好”。张正勋收了笑,正儿八经地说:“你来吧,我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好男人还是一个坏男人。”锦绣的意志力正在疾速地崩溃,她想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她对自己的这一想法吃了一惊,心里反问自己,怎么会是他?他似乎太大了些,虽然一点也不出老,还是小伙子的模样,风度又比一般小伙子要好些。张正勋见她不说话,说:“二十分钟之内我见不到你,后果自负。”随即挂掉了电话。锦绣急忙地化了个妆,换上了米色的碎花裙。在赶去他家的路上拼命想找出去见他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结果是,她欠他一个人情,必须还。难道是用肉体还?锦绣不敢想下去,觉得什么理由都不足以解释自己的行为。他住在“温斯莱堡花园别墅”,进去才发现里面要命的大,竟迷了路。她打电话过去问,张正勋指导着她走。他说:“左拐。”她就左拐。他说:“右拐。”她就右拐。他说:“站在五号楼下面。”她就站在五号楼下面。他说:“我现在是一个狙击手,一枪就可以毙了你。”她抬起头,看见楼上的窗台边站着一个人,穿一件咖啡色的绸缎面睡袍,脸上的笑似是而非。他对她勾勾手指,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