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小团子嘴里发出呼呼的嘶叫,那并不像是见到生人的害怕,更像是小动物的敏感纤细的神经接触到强大同类时的恐惧。清芜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小猫儿这么害怕,是他自己一时忘了,就像把小猫儿给墨岑看看,他一边轻轻拍着小猫的背脊给它顺毛,一边瞪了一眼墨岑。墨岑被他瞪的很无辜,自觉站远了一点,然后尽力收敛身上骇人的气息,他朝那间亮着烛火的屋子投去一眼,在比他更惨的顾珩身上找了点安慰,心里舒坦多了。屋内的顾珩刚给沈殊微擦完脸,一个小小的清洁术就可以解决的事,他却更愿意亲手去做。将杯子一角捻好,顾珩深深的看着他,似乎想将他的面容刻进心里。“等我回来。”顾珩于沈殊微眉心落下一吻,然后便决然的离开。不能回头,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他了,也不能想太多,因为一想到他那么傻的小师叔,心就被扎了一样的痛,他要用尽全部的精力,寻来清芜仙尊所需要的三样东西。顾珩拜别清芜后,却并没有飞身离开仙凌宗,而是于夜幕中上了静安峰。静安峰上都是女药修,修为高的很少,顾珩上来没有惊动一个弟子。静安峰的夜晚静悄悄的,整个峰上都飘散着一股清新的药香。一处风景娟秀的地方立着一个坟茔,石碑上刻有芸茉之墓几个字,顾珩垂眸走到坟前掀起衣袍,双膝跪在满是细小石子的地上。清醒过来后,他才真正明白当小师叔知道他杀了芸茉之后是有多失望多难过,芸茉是他敬爱的师姐的女儿,他因为自己一句不是,便不顾一切护着他。他一边沾沾自喜享受沈殊微的信任,一边对一条年轻的生命死在他手上毫无悔过之意,却从没有想过真相揭露出来的那一个,他的小师叔该是怎样的伤心自责和愧疚。一边是自己全心全意护着的人对他的欺骗,一边是一只疼爱他的师姐对他的失望,顾珩从未想过他小师叔夹在中间是多艰难的处境,甚至一听到沈殊微要带着他去像林秋雁赔罪就会愤怒到失控,却没有想过他的小师叔是下了多大决心才会到那般地步都没有放弃他,陪着他一起承担一切。如今醒悟已经晚了太多太多,芸茉不会再活过来,他诚心悔过,不求林秋雁原谅他,只求她不要责怪沈殊微,只求他的小师叔不再那么难过,三年后回来他愿意承担一切。月华如流水般倾泻在跪在坟前的人身上,他跪的笔直,一头灰白的头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山间清凉的晚风吹着衣袂翻飞,他始终没有动摇过。月亮渐渐被更光亮的晨曦遮掩住,天边泛起了白,身后传来脚踩落叶枝桠的声音。顾珩并未回头看来人,他垂眸开口道,“……芸茉师妹的事,是我犯下的罪孽,待我寻了东西回来,林峰主要如何处置顾珩绝不反抗。只是……小师叔是无辜的,当初是我故意欺骗他,只求你不要责怪他。”脚踩枝桠的声音渐渐逼近,却是直接越过顾珩,走到石碑旁,将上面的树叶扫了下去,片刻后才冷冷的开口,“我从未怪过小殊。若不是小殊……我真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你给我的芸茉陪葬!”“如今你也在这跪了一夜,那就像之前说的,此事便罢了,只是日后我这静安峰你也不要踏入一步。”顾珩俯身下去一拜,随后起身离开,沾了露水的衣摆扫过地上青草,留下青绿的草儿原地摆动。天光大亮的时候,君遥和宋喻之聚集在清峦峰,清芜揉着腰从前殿的屋子里出来时还不忘瞪一眼墨岑,然后指挥着君遥抱着沈殊微跟他走。沿着后山走了好一会儿,清芜才停在一块光秃秃的石壁前,在他们疑惑间,清芜手上灵力的光一闪,就见眼前石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淡青色的法阵,随着法阵渐渐消失,石壁变成一个石门慢慢打开。他们跟着清芜进去后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有一条呈细线状的水流从石室顶端流下了,水池中冒着凝成白雾的冷气,水不知道从哪留下来的,流进池中池里的水却从不见涨。清芜手上结了个法印,就见一个巨大的寒玉床出悬空在水池上方。说是石室还不如叫冰室,清芜和墨岑面不改色,君遥和宋喻之却冻得牙根都在打颤,君遥抖着声音问,“是要将小殊放上去吗?”清芜看着脸都冻白了的君遥,挑眉笑了笑,从他手上接过沈殊微道,“我来吧,你们过去恐怕要被冻坏了。”清芜轻松一跃便将沈殊微放在了那张寒玉床上,寒玉床立马腾起冷白的雾气紧紧包裹着他,这石室内仿佛变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