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琅在皇后宫中劳碌了一上午,昨夜又没睡好,此时便有些晕,一时没反应过来薛晏的意思:“说什么?”
薛晏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君怀琅愣了愣,就听薛晏淡然道:“我会尽快搬出去。”
说完话,他就见薛晏转身往外走。君怀琅连忙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问道:“搬出去做什么?你已是姑母的孩子了,哪有搬到别处去住的道理?”
薛晏回身,利落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君怀琅的手中抽了出来。
君怀琅猝不及防,被他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
“你……”
“世子殿下,总该学会长点教训了。”
君怀琅匆匆抬手扶住了旁边的廊柱,刚稳住身形,就听见了薛晏凉薄的声音。
他抬头,就见薛晏站在原地,略微侧过身,垂眼俯视着他。
那眼神,竟让君怀琅恍然到了前世,永和宫的廊下,匆匆一瞥时,薛晏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难道从没人告诉过你,我乃七杀降世,克父母,妨亲缘,任何人接近我,都会不得善终么?”
他听到薛晏声音冷静而平缓,像是在陈述什么不争的事实一般。
君怀琅自然听说过,他听过很多人、甚至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但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从薛晏口中说出,竟是这般轻描淡写,像在同他讲,今日是个好天气一般。
“即便没人告诉过你,这段时间的苦,你也算吃够了。”他听到薛晏接着说道。“即便世子殿下不介意,我也不希望身上多背你一条人命,徒增我的骂名。”
他说完话,却也没走,只站在原地,冷漠地睥睨着扶在廊柱上的君怀琅。
许是薛晏自己都没察觉,他破罐子破摔地挑明了,却还在隐隐期待着一个答复。
随便怎样的一个答复。
而君怀琅也听懂了。
薛晏是笃定了自己的梦魇与他有关,是为他所妨,所以要因此而离开鸣鸾宫。
他神情淡漠,眼神冰冷,说出口的话也非常不中听,却让君怀琅的心口不受控制地一揪,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一个人,要独自承受多少痛苦,才会笃定自己是天煞孤星、会带来灾祸,并习以为常呢。
君怀琅重生一遭,知道这分明是无稽之谈,是谬误。
再看薛晏这幅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分明就是一副冰冷的盔甲,用以隐藏这之下那副伤痕累累的身躯。
君怀琅扶着柱子站直了身体,径直走到薛晏面前。
“谁说我做噩梦与你有关?”他停在薛晏面前,微微仰头,与薛晏对视。“又是谁说的,你七杀命格,要克父母亲缘的?”
薛晏心道,这种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还用人说么?
可接着,君怀琅清凌凌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入了他的耳。
“你谁都没克。”君怀琅笃定地说。“是他们在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