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爸爸的表情,但是我感觉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奶奶,你不舒服吗?”我看到奶奶的头耷拉着,一只手狠狠地揪着衣领。白若云已经吐的虚脱,迷迷瞪瞪地睡着,嘴里还不停呢喃:“谢谢奶奶……”甜甜的声音夹杂着浓浓地鼻音,听的奶奶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我看见她竟然忍着不适浅笑了一下。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镇上,竟然开始堵车了!爸爸不耐地狠狠按着喇叭,行人就是不走开。奶奶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嘴里开始哼哼起来:“喘不过气,难受……”“妈……”爸爸焦躁地抬手薅了一把头发。“这绝对要整改!乱摆摊,乱停车现象太严重了!”爸爸打着官腔,咬着牙说到。白阿姨坐立不安:“要不,我背阿姨去医院吧,据说镇医院就在不远处,我年前路过这里。”“还有三四公里!”爸爸没好气地说道。“要不这样,我先背阿姨去医院,何先生你在后边开着车,不着急,要是道路疏通了,你就追上来,要是没有,也不耽误事。”白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另一方帕子轻轻地给奶奶拭着冷汗。爸爸思忖片刻,无奈点了点头。白阿姨对镇上不熟,身上也没电话,更不会开车,如果让爸爸背着奶奶去医院,我和白若云跟着肯定是走不动的。“你……行吗?”爸爸还是有些不放心。“行的!”白阿姨下了车,将奶奶小心地背起来,不等爸爸反应过来,她就把拔腿跑了。我看到爸爸额角处的薄汗,他懊恼地使劲拍着方向盘。我不知道这样塞了多久,爸爸最后忍受不住,将车倒了回去,在几百米处的加油站停了下来,冲着里边一个管事的打了个招呼,一把将我和白若云抱起,撒开脚丫子疯似的跑。我还是第一次见爸爸如此失态,要知道他可是一直都端着高冷,高贵,盛气凌人的姿态。白若云有些害怕,她刚醒来,白阿姨就不见了,又不敢放声大哭,她非常畏惧我爸爸,只得小心地抽泣着。“没事,我们去找妈妈。”我被爸爸的手臂勒的难受极了,我冲着白若云强行挤出一抹微笑。这一路地颠簸,可算到了医院,白阿姨着急地等在医院门口,一双手搓来搓去。爸爸老远就看见她了,他赶紧将我与白若云放下来,自己连汗也未来得及擦一下,急匆匆地往门诊跑去。“阿姨没什么事……”白阿姨还想说什么,爸爸已经跑的没影了。奶奶也不是第一次进医院了,这对于爸爸来说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爸爸忙乎了很久,因为我们都没吃早餐,饿的前胸贴后背,白阿姨从帆布袋里摸出两个馒头,我和白若云一人一个狼吞虎咽地吃了。“妈妈……你吃了没?”白若云搂着白阿姨的脖子小声问。“妈妈在你睡觉的时候就吃了好几个了。”白阿姨扶着白若云的肩,笑了笑。临近晌午时分,爸爸终于出来了,得空送我们去了镇上的房子。他匆匆地交代几句,将钥匙和五百块钱交给了白阿姨,说:“你去下边菜场买点好吃的,晚上送到医院。我要去隔壁县城一趟,明个早上回来。”“阿姨没事吧?”白阿姨小心问道。“没什么大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等我回来办。”爸爸说完就关门离去。我带着白阿姨去菜场买了不少菜,然后一路上拉着白若云的手,无比快乐。没心没肺的感觉真好,我大概忘了我奶奶还躺在病房里。奶奶果然在第二天下午出了院,脸上还是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已经好多了。尽管奶奶和爸爸想要好好谢谢白阿姨,可是都被拒绝了。她还是那句话:求我家人能收留她们,让白若云能跟同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最终奶奶和爸爸都同意了。因为上学期已经快期末了,所以公立学校是进不去了,结果是我跟若云在一家私人幼儿机构读完那一个月。不得不说白若云那可真是学霸的料,她在短短的一个月竟然把人家一年的东西给学完了,让我这个倨傲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了让白若云能够顺利入学,爸爸费了好大的劲才帮她户口迁过来。还好那阵子杨二贵也不知死哪去了,白阿姨回家拿了两三次东西,也没有看见他的半个身影。离开学还有一天的那个晚上,我看见爸爸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一瓶又一瓶地喝着酒,嘴里还喊着:“吴小红啊,你……你这个神经女人……你个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