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扣着云肴的手越来越松,他感到嘴里生了铁锈的味道,他咽一口气,却并没有成功吞掉那股没来由的腥味,靳泽的手撑在床板上,他低头笑出了声。
云肴听着他癫狂的笑声,做足了防备,现在就是靳泽反手打他,他都不会惊诧,他这番话说出来,就知道有什么后果和代价,他知道这几句话的重量。
“你太厉害了,”靳泽抬头凝视云肴,他探着云肴眼里防备的光,两手撑在云肴的身侧,不带有称赞意义地夸奖道:“云肴,你真的太厉害了,让我五体投地。”
话落,靳泽从床上起身。
云肴半躺在床上,他的目光紧紧跟着靳泽,生怕他有什么突然性的举动,他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不从眼里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恐惧,全都是绝情。
“你说的对,你什么身份,我一个情人而已,对吗?一个情人,我何必为你花这么多精力?听起来是我不体面了,”靳泽拍拍手,低头看看地板,又看看床上的人,“是我过不去,对不对?是我过不去。”
云肴的手腕很痛,刚才摔下来时扭到了,但是他没有表露在脸上,此刻也无暇顾及那点伤痛,他盯着靳泽眼睛里的风暴,等着随时卷死自己。
“现在你是我弟弟的恋人,”靳泽点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认可什么,“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过去式有他妈什么好聊的?我应该随心一点,跟你当初一样,想甩了我就甩了我,既然这么随心,我是不是也可以对你随心一点?”
云肴屏住呼吸,室内是他心跳的起伏声,他手底下的床单被抓出了褶皱,而他本人是不自知的。
“靳辰马上就要回来,我在想,我们那点过去,是不是也不用藏得这么深?”靳泽说:“你既然要嫁给我弟弟,要进入靳家,那么,让靳家人知道你的过去,是不是这样对他们,和对我弟弟更公平?你觉得呢?”
“靳泽你不要再发疯了……”
“我发疯?”靳泽摊摊手,笑了声,“对,又是我在发疯了,分手分的不干净,分得莫名其妙就是这么个下场,但凡你给出我一个合理的借口我都不用这些年苦思冥想到底为什么。”
靳泽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好了云肴,算你厉害,真的,我不问你为什么了好不好?”
靳泽抬步向前,重新跪在床边,他一把抓起云肴的衣领,把他拎在身前,眼里露出凶光:“你有没有体会过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云肴只是盯着他。
靳泽欣赏他的面庞,欣赏他此刻的镇定,他对云肴甘拜下风,他承认,三年后他见到这个人,还是欣赏和喜欢,欣赏他的勇气,喜欢他眼里的冷静,那真是强者才有的姿态,处变不惊的姿态。
太过于迷人。
“我想你体会过了,我再帮你一把好不好?”靳泽说:“被抛弃不如被针对,你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你想知道你这样甩了我,本该在京州受到什么待遇吗?”
靳泽压在他耳边说:“既然你认为我们是情人,那你就该有情人不安分的下场,来跟我赌,你在靳家能撑到第几天。”
云肴抓住靳泽的手,控制自己将要紊乱的呼吸,他抓着靳泽的手腕,眼神那样冷静绝情:“好啊,我跟你赌。”
靳泽拨弄着他耳边的发丝,明明是当年的动作,却没有当年的温存。
“好,”靳泽触碰他的肌肤,云肴的皮肤温度很冷,与他的指尖温度一模一样,“记住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让我失望,我不想看见你哪天站在我的面前哭,求我撤销这个赌局。”
“我赢了家主会让我跟您弟弟结婚吗?”在这样的压力下,云肴还能问出这样的话,任谁来听都是那样的大胆有魄力,靳泽也是一样,他太佩服自己曾经这位恋人。
“你赢了,我可以亲手把你抱进新房里。”靳泽的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带着那样强的讽刺意义。
云肴听着,冷静道:“那就放马过来。”接着,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冷刀子又插了一把过去,“我等着家主您把我抱进您弟弟的新房里。”
三年来,靳泽所处的情人里,没人有这样的魄力。
三年来,靳泽所见过认识的人里,没有人跟他这样叫板过。
他知道虚张声势和自信满满的区别,而云肴的状态显然哪种都不是,他像是只为了捅穿自己的心脏,所说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极强的挑衅之意。
靳泽的拇指用力地按压过云肴的唇角,而后甩开人,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房门被重重摔上,在“砰”的一声响后,紧盯着靳泽和房门的云肴也随之跌落下去,他摔在柔软的床铺里,手心里全是湿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