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更是嗡嗡作响,不断闪着几个大字:怎么是他!为什么是他!而季兰殊此时说的话对樊奕来说,是何等熟悉!曾经,他也是一脸温和的站在樊奕卖字画的摆摊前,轻声说:“公子如此有才,在下十分钦佩。因在下对画技也略为精通,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将公子请回府中做客,一起探讨?”樊奕站在原地,听着季兰殊那虚伪的话语,心中慢慢涌起一股不甘的情绪。凭什么只有他还记得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季兰殊这辈子还想将他骗回王府,简直是做梦!想到季兰殊此时什么都不知道,樊奕毫不犹豫的挂上了他曾经作为影帝时,那招牌式的得体笑容。他慢慢放松紧绷着的身体,淡淡地对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渣王爷说:“自然是可以,还请公子先说明要求,小生自会按公子说的画。因为是指定作画,价格方面,要比这挂出来的贵一倍。”季兰殊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在下想要请公子帮画的,是在下府上一处景物,不知公子可否移步,到在下宅院内一叙?”原本季兰殊在没见到少年时,不过是想请这里的画师帮画一张自画像,给母妃送去,以示自己近况。但见到少年那一刻,他就忍不住换了说辞。少年长得如此出众,怎能在这小小的落霞镇里,活得如此粗糙?他想将人带回府里,精心周到的照顾他。少年喜欢丹青,又画的好。恰好自己府上景致处处皆可入画,只要他见了,自然而然便流连忘返!季兰殊甚至都能想到少年去了自己府上后,露出的惊艳又兴奋的神情。“若是如此,小生恐怕无法为公子作画。实在对不住,请公子另寻才俊。”少年冷清的话语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季兰殊的畅想。他居然回绝了自己!季兰殊不敢置信地盯着少年,深邃的眼中温和逐渐褪去,换成了不悦。他凤眼微眯,慢慢地说:“公子,不如,你再好好考虑?”这一刻,季兰殊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他温和的假相因樊奕的拒绝应声消散,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凌厉且危险。樊奕却不受他气势的压迫,依旧面不改色。他重复道:“实在抱歉,请公子另请贤才。”这样的季兰殊,曾经的他见过无数回,怎会害怕?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给季兰殊伤害自己的机会!交谈书肆外头,晴了好几日的天,从今早开始已是灰蒙蒙一片,原本稀薄的云越堆越重,黑压压地笼了下来,让书肆里骤然昏暗下来,整个室内显得压抑又沉闷。一如面对面站立的两人,气氛颇有点剑拔弩张之感。季兰殊盯着少年的眼神里带着些微阴翳,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他不信这少年没有识人的眼光,如自己这样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人提出了邀约,倘若换了别人,不知有多受宠若惊!偏这少年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季兰殊心中掠起一丝怒气,复又想起之前的猜测:万一少年真是恩人之子,自己是不好过于强迫。他稍稍按捺住脾气,问道:“不知公子因何不愿为在下作画?”又想起之前少年提及酬劳,心中顿悟,又看了眼向这边走来的掌柜,放柔了声音说道:“若公子愿意,在下必会报以丰厚谢礼。”樊奕冷眼看着季兰殊的脸色从阴沉转为平静,更是将刚刚迫人的气势收敛起来,重新变成气质温和的俊美青年。他在心中感叹:不怪曾经的自己会被这样的人迷住,就季兰殊这变脸的功夫和他刻意展现出的世故圆滑,可不就让家境艰难又急需银钱的自己,心甘情愿地上钩了吗?他一想到自己曾经有段时间还对季兰殊感恩戴德,心里就万分膈应!樊奕刚要再次拒绝,就被掌柜接过了话头,老人家对季兰殊说:“难得公子慧眼,别看小樊先生年纪轻轻,他可是我们镇上最年轻的秀才郎!这作画水平更是尽得他父亲真传。公子找他帮画,那算是找对人啦!”此时掌柜已经走到他们身边,显然将季兰殊所言听得清清楚楚,他对樊奕家中之事也略有所闻,更何况小樊先生正准备教导自家孙儿,掌柜肯定要帮小樊先生多多美言。语毕,他还对樊奕鼓励地眨眨眼,似乎在说:快答应!这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樊奕:……面对掌柜的好意,樊奕不得已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随即就沉默下来。说到底,季兰殊对他的伤害,那也是曾经,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楚王爷还什么都没做,虽然他依旧风流不改。樊奕暗想着,只要自己不主动上套,还怕季兰殊不顾君子之风,硬要对他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