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奕骤然被抱住,直觉就想将人推开,耳边的温声细语又让他不忍。脸上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就见季兰殊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樊奕立刻就要后退,腰上环着的手却牢牢的箍住,不让他退缩。季兰殊启唇,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他说:“让我抱抱你,小樊,让我抱抱。”樊奕心中的不忍立时没了踪影。自己就不该心软!这混蛋可真是会顺杆儿爬!季兰殊见好就收,抱了一会儿就将人松开。怕他羞恼,立刻又提起之前的话题:“小樊,等过几日,你得了闲,就带歆儿回趟家,放心,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樊奕果然被带偏了,他皱起眉,心想自己如今还未考中举人,实在无颜回家见母亲与妹妹,于是摇头,道:“等我中举吧,到时再回也不迟。”季兰殊顺着他的意思点头,一副“你说了才作数”的模样,简直好说话到不行。樊奕:……简直无语。放下心防周老先生原是通州人士,眼看着年关已然临近,便要动身回通州。临行前,留了住址给樊奕,让他来年春上京时,直接来找自己。与住址一同留下的还有功课,要求樊奕必须完成。樊奕不得不拿出现代备战高考的架势,废寝忘食,将自己关在书房开始着手写作业,一关就是一整日。等他终于完成周老先生给他布置的海量作业时,已是除夕前夜。樊奕看着摆在书案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一沓纸张,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完成了。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怀念起电脑这个人类的好伙伴来。将书本与那一沓纸张归拢好放到书架上,他伸了个懒腰,左右扭了扭酸痛的脖颈,这才一边揉着右手,一边往外走。刚走到书房门口,入眼便是一片白。下雪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寒冷又圣洁。他忍不住多走几步,上了回廊,静静凝视。倚翠见樊奕站在廊下不动,立即上前,将大氅披到他的肩上,细细为他系好,轻声道:“公子,可要摆上晚膳?今儿厨房上了锅子,雪天里吃最是合适。”樊奕静默半晌,回头问她:“歆儿呢?”倚翠想到小公子那圆嘟嘟的小脸,就忍不住笑道:“小公子刚喝过奶,这会儿在暖阁,正精神着呢。”说着将另一只手拿着的伞撑开,挡在樊奕头顶,为他遮风挡雪。樊奕接过倚翠手中的伞,两人朝正屋走去。虽然下着大雪,青石板上却是干干净净,路边两个强壮有力的仆从穿着蓑衣,手里握着扫帚,动作不停。樊奕看了眼,便对倚翠吩咐:“让厨房多些煮姜汤,你们也喝点,这么冷的天,切莫受了寒。”倚翠福身:“是。”走到正屋时,锅子就摆上了桌,锅子里面是羊肉,旁边放着几碟分量不多的青菜。樊奕有些讶异,指着不远处的那一碟拍青瓜问道:“这隆冬时节,怎会有这个?”倚翠笑答:“王爷早前命庄子想办法种出来的,听说庄头当时急的不行,最后盖了个暖房,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稀罕物种出来。”樊奕挑了挑眉,心中难免有些触动。没想到季兰殊会将他的口味记在心里,还大费周章让人鼓捣出这样反季节的菜。他垂下了长长睫毛,由着倚翠用热毛巾给他净手,拿起筷子便开始默不作声的用膳。整个餐桌,只有他一人安安静静吃着饭,这让这些日子习惯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樊奕心中有些许不适。他暗暗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季兰殊的狡诈之处,顿时觉得刚吃进嘴里美味的羊肉忽然就不香了。季兰殊这温水煮青蛙的套路真是用得娴熟。可自己呢?难道真就无动于衷?他又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行为,发觉得自己矫情得可笑。在陆荣的庄子住着的那段时日,他也没这般端着,对陆荣态度算得上亲切。诚然,陆荣是他的朋友,自然要亲近些。可季兰殊与他牵绊更深,还是歆儿的另一位父亲,且从头到尾都对他十分尽心。樊奕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虚,索性将筷子放下,问倚翠:“王爷今日可在府中?”倚翠不过是兰仪园的大丫鬟,哪里能窥探到王爷的行踪。况且,随意打听王爷的事,叫人发觉了,打一顿发卖出府都是轻的。如今公子问起,她犹豫片刻,摇头道:“奴婢不知。”又问他可要去前院问问?樊奕摇头,看着一桌菜,却吃不下了,摆手让人撤了。他去了暖阁逗了逗儿子,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那眉眼间与季兰殊简直如出一辙,亮晶晶的眼睛瞧着爹爹,兴奋的挥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手,小嘴儿更是“啊啊啊”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