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古董贩子们找的场地,哪里比得上真正士大夫的书香宅院呢。
一直有人气的老建筑,与那种荒芜十几年再修复的建筑,气度不一样,更具古色古香的韵味。甚至宅院人丁兴旺,还能在一定程度影响古董的风水流向。
尤其买古董藏品颇为慷慨的人,向来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追求一个吉利。
只是汪老太太很固执,从不让外人进入老宅,就连文物局的人上门,老太太同样没给过好脸色。
唯一破例,就是这一次。
可是,衣晚宁没有因此感激,冷笑道:“老太婆身体可真硬朗。”
汪父清楚这个心结很难解开,却不希望衣晚宁这样称呼自己的母亲,“敬老爱幼,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多多少少尊重一下老人家。这些年她心里也不好过,你大伯埋怨她独断专横,几乎不回老宅。你大堂哥十年里就回了一次老宅。还有你堂弟……行行行,知道你不爱听……人啊,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后悔过去的错误,想要趁活着的时候弥补。”
“我可从来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谁知,汪父下巴微抬,“喏,外面那个,黄庭轩……”
知子莫若父。
被拆穿心事的衣晚宁梗着,就是不愿意承认。
汪朝阳哪里不晓得,但是一想到早上那一幕,他一股子火想发,又不敢发太多,只能别扭地说,“女孩子家家,就算你们曾经是夫妻,离婚后,也不该……也不该睡一张床啊。你这样的行为,很对不起小连的苦心啊。”
本以为要面对父亲疾风骤雨般的道德批判,没想到父亲居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老旧楼梯传来嘎吱响声,有人下来了。
衣晚宁不由分说挽着自己父亲的手,往后院走去。
狭小后院的角落,怕风的杏树,待在偏安一隅的墙角,开得正热闹。却从来没有结出果实。
衣晚宁背着杏树,特意走开两步,与父亲保持一定距离,保证不会第一时间挨揍。
“爸爸,你不对劲。什么时候你变成开放、好说话的人了,以前你可是能骂我一直骂到天黑。你变成这样我很不习惯,快变回来。”
“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们娘俩,软不吃硬不吃。试验田里的杂交小麦,都没你们娘俩难搞。”人到晚年,还要深陷家庭危机。汪教授很无奈,他想要弥补自家女儿的一部分成长缺憾。
可他同样知晓,很多事过了那个恰当的时机,再用什么也弥补不了。只能成为心中的遗憾。
事后想起,再悔恨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