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帝姬,与往日大有不同。”
“可我到底只是个稚童。”她说。
谁会效忠一个稚童呢?
“正因为帝姬尚未及笄,还是个十二二的小童,”曹翁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纵做了些顽皮的错事,难道官家会真心怪罪帝姬吗?”
如同一道闪电,顿时将她的心智劈开了!
尽忠被帝姬宣进后殿的那天,南郑城连绵多日的阴雨天忽然放了个晴。
这是个好征兆,他心中的不安稍减了些,但并未完全放下那份警惕心——他觉得,任何人对上这位帝姬时都不能掉以轻心。
但随即他就在后殿前的空地上看到了几只漂亮的鸟儿,叽叽喳喳地站在屋顶上,冲着他叫了几声。
尽管鸟儿完全是无心的,并且在这个小内侍身后迅速地打作了一团,羽毛乱飞,但不管怎么说,尽忠仍然将这一幕又当作一个好兆头。
他反复呼吸,又压下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后,才迈开规规矩矩的步子,进了灵应宫的后殿。
帝姬正在书房里等他。
书房里有许多书,有些是她自汴京带来的,有些是她入蜀后又添置的,这些书将宽敞明亮的书房装得满满的,就让人见了很惊奇,觉得是个考秀才的孩子才会有的书房。
尽忠一进来就在想,帝姬将他叫到书房里去,这个略显亲密的举动似乎又是一个好兆头。
但当他看见王善站在帝姬身后,那颗不断放进肚子里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他和王善倒是没仇,虽说他为黄羊寨覆灭狠添了一把火,可他毕竟是听令于帝姬的,现在大家都在灵应宫做事,那就是同事了,不当有什么罅隙。
但他还是很忌惮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没到二十,人的道理不知道学没学明白,倒是彻底被帝姬训练成一条好狗了,看他安安静静站在那,谁知道帝姬会让他咬谁呢!
帝姬就开口了,声音温温柔柔的:
“尽忠,我有个差事,要你去一趟汴京,你行么?”
尽忠一下子就跪下了。
帝姬说,你替我进献一批仙草给爹爹,再给我带回二百石的茶引——你要来多少,是你的本事,有二百石入库,我这就有赏;
帝姬又说,我派一百白鹿营士兵护送仙草,王善权作个都头,陪着你一同去,你们互相照应些就是;
帝姬还说,西城所为我做的事,我都是记得的;
这就是既让他办差,又默许他捞钱了——捞汴京的钱!
尽忠就又是兴奋,又是提心吊胆地等着帝姬说最后一句话。
但帝姬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儿一样。
“你用心办差,”她声音轻柔,“我不会忘记你。”
尽忠比在曹翁面前的她更快反应过来,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要记住,我是官家的女儿,你可以背叛我,甚至可以告发我!但官家不会苛责他十二岁的女儿,而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她有底气,能够面对他的背叛。
而他有没有底气,面对她的报复?
在尽忠退下之后,帝姬侧过她小巧的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你记得他了?”
“小人记下了。”王善说。
“我给他的任务很不容易,但给你的就很简单,”她微笑着说,“你只要一路盯着他,将他带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