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秀现在无疑是忐忑的。一方是好朋友,一方是大金主。两位都是祖宗,她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他也来了?”梁舒问。“没有没有,他不来的。”她哪里敢啊,谁知道这俩祖宗碰一起会出什么事儿。魏宇澈只愿意出钱,那钞票就好像是扔在水里听响的。别说来看看店了,连乌川他都没踏足过。开张送几个花篮就算参与了事,一点都不怕亏钱。出乎意料的是,梁舒没什么太大反应,点点头说:“哦,那也挺好的。”钟灵秀惊多过于喜,试探着说:“你不跟他,跟他······”她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爱恨。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两位当事人纠葛漫长岁月里都有种护犊子的感觉,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只有我能欺负你”。梁舒淡淡地说:“又不是小孩儿了,早就过去了。”她都这么大了,也不是以前那意气用事跟人家针锋相对的年纪了。她让钟灵秀放心,自己的私人恩怨跟钟灵秀的梦想比起来,明显后者更加重要。一整圈逛下来,店里人也多了起来。腰间对讲机咔嚓咔嚓地响着,钟灵秀举到耳边。对面的说话声混在电流声中,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符,都连不成串。钟灵秀提高了音量问有什么事情,对面没有回复,估计也不着急。梁舒视线往吧台看,问:“花怎么样?满意吗?”开业花篮有人财大气粗她是比不过了,所以另买了束花送给钟灵秀,祝贺她梦想成真正式升级为老板。“满意。特别好看。”说着,两人视线一道看去,刚好望见工作服打扮的人将那一大捧花抱走。钟灵秀“咦”了一声,把人叫住,询问他拿这个做什么。伙计说他也不清楚,是二老板让的。“二老板?”钟灵秀心肝都颤了颤,飞快地瞥了眼梁舒,确认道,“你确定是二老板?”这祖宗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都不肯回来的吗?怎么这就又来了?小伙计点头说:“是二老板啊,跟小钟哥一起呢现在。”哦豁,完蛋。她心头一凉。千防万防,这俩祖宗还是都在这儿了。梁舒笑了声,心想二老板这称呼还挺贴那狗贼脸的。这笑声落在钟灵秀耳朵里如同警铃,正踌躇着要怎么做,钟灵阳发来条微信语音。“你等会儿,我对讲好像有些问题,我让魏宇澈过来跟你说。”钟灵秀心中大骂他脑子有泡。过来什么啊,都发微信了,有事儿就不能微信说吗?生怕这俩祖宗碰不到是吧?梁舒说:“没事儿,让他来吧。”又不是怕他。钟灵秀:“哈哈。”你是不怕,我怕啊。我怕你俩再干起来,我谁也不敢拦啊。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祈祷梁舒是真的懒得跟魏宇澈作对。没几分钟,人群里走出来个人。钟灵秀紧张起来,小声说:“来了。”梁舒本能地回头看,她想做个高傲的姿态出来,轻轻别过眼,给魏宇澈个下马威,但又觉得这样做像是躲,于是干脆盯着他看,这一下便正对上他的眼神。愈加锋利的眉眼夹着些散漫,没有惊讶,也没有烦躁,倒有种果真如此的了然。曾经瘦削单薄的身体变得结实起来,笔挺得像遗世独立的竹,衣服被挤得贴在身上,勾勒出肌肉漂亮的走势。他在梁舒身边坐下,却好像没认出她,边卷着袖口边说:“钟灵阳让我告诉你,那边来了个乌大的学生,想借场子追学姐,需要我们配合一下灯光。”梁舒想,时间果然神奇,竟把魏宇澈都变得沉稳了不少,让他能耐着性子装到现在。他敛下眸子,骨骼分明的手拿过她面前的杯子,递到嘴边。钟灵秀忙说:“哎。那是······”梁舒的。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昂着头将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汗顺着脸庞滑下,没入他领口。男人放下杯子,似乎是被钟灵秀提醒了,缓缓转过脸来。灯光下,那颗泪痣愈发清晰,配着清越的眼,像是片落下的羽毛,轻轻挠你一下,痒痒的。他嘴角一勾,不受控制地溢出声哼笑:“哟,这不是那个失踪好几年的梁大小姐吗?”梁舒露出个微笑,心想刚才果然是错觉,看这狗东西眼神就知道,沉稳这个词今生是跟他无缘了。谁跟他是朋友了如果让梁舒仔细回忆为什么跟魏宇澈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她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的。就好像猫生来就跟狗不对付,可以理解为种类不同的相互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