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美人靠,四水归堂。该有的元素明明一样不少,但就是觉得这里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魏宇澈在廊下偏头看,矮墙另一边,院子里已经黑了,梁舒抱着猫上了拐角楼梯,二楼灯火一点点亮起。心底涌出丝向往来,说不清楚是羡慕人还是羡慕猫。他晃晃头,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骇人想法,视线瞄准中央那口历经风霜的太平缸。一定是因为缸没擦干净。知道了,明天就重找个家政来。必须也要把外头擦得锃亮才行。猫猫,行动!第二天,魏宇澈在一阵异样的触觉中醒来,胸口闷得发慌,像是压了块砖头。迷迷糊糊睁眼,首先看到就是毛绒绒的“狮子头”,再往下是在他胸前肆虐的一双“山竹”,左腿毛色雪白,右腿花色“纹身”布满。魏宇澈一下子清醒过来,身子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梁舒那只“心意相通”的小梨花,不知从哪里钻进的房间,这会儿正在低着头专心踩奶,被他动作惊到后,抬起玻璃珠般的眼睛,长窄的瞳孔在白天看起来略显威武强悍。“喂。”魏宇澈叫她。小梨花耳朵动了动,眼睛一眯,张嘴打了个哈欠,隐隐透着拽,跟昨夜梁舒在场时的怂包样儿判若两猫。“你这是什么意思?”魏宇澈跟人相处还行,对着猫就是一头雾水,问,“困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项可靠的研究能够证明所有猫咪都能听懂人话。小梨花抬爪蹭了蹭脸,又接着落爪在他胸前,“山竹”用力一按,露出有些尖的指甲。“你什么意思,耍流氓啊?”魏宇澈狠狠地被震慑住了,不敢轻举妄动,意图走道理路线,“我跟你说,你这样不行的啊。你是个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小梨花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往前挪了两步。魏宇澈胸膛遭重压,嘟囔道:“梁舒给你吃什么了,怎么给你养的这么重。”小梨花张嘴哈他,露出尖尖的牙。魏宇澈乐了,枕着胳膊说:“哟,这句听懂啦?”但很快他就乐不出来了。软糯的山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袭来,左右开弓。本能驱使着魏宇澈快速做出反应偏头应对。两秒后,小梨花收回武器,踩他锁骨一跃离开,之后迅速爬上窗户,从缝里溜上屋檐,奏响一阵乒乓叮啷。五分钟后,魏宇澈急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冲到了梁舒的院子里。刚才威武雄壮的小梨花,现在正乖巧地趴在梁舒的工作桌边。梁舒将竹筒固定在桌前,沿着画好的轮廓线打坯。大平刀角度刁钻地在那狭小的竹筒上行走,刮过肌理,露出里面黄红色纤维。魏宇澈不敢打扰,他虽然不做这个,但从小在环境里耳濡目染,更知道梁舒的习惯。竹刻讲究心境,比起可以熟能生巧的技艺,可以快速进入状态才更考验性格。而梁舒两者皆有,就好像她生下来就该是做这一行当的。在她捧回奖杯同时再不碰竹刻之后,魏庆弘还常常感叹:“老梁家那个外孙,不干竹刻都可惜了。”有天赋又努力,魏宇澈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促使她头也不回的放弃并离开。现在看到她重新捡起刻刀。一直以来悬而未决的那块儿,终于在这么多年后得以重新填上。他只觉得放心。小梨花换了个边晒太阳,看到惨遭自己毒爪的受害者,不仅毫不心虚,还懒洋洋地“喵”了声。“嘘。”魏宇澈对小猫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梁舒笑了声,放下刀,“你进门这动静,昏迷都要被吵醒了,还怕她打搅到我?”魏宇澈挠了挠头,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变得更加奇怪。“你这是什么打扮?”梁舒抽出一边的湿巾擦了擦手,“这可都要到中午了,现在来我这儿讨早饭吃可什么都没有。”魏宇澈走近,扯开领子,指着“案发现场”说:“你自己看看。”左边脸颊一截红痕,右边脖子还有三道横着的一直蔓延到喉结凸起,锁骨处的爪印伤口更深,不仅皮窜到了底下,还在往外冒着血。“这是怎么了?”梁舒一脸惊讶。“你问你女儿。”梁舒立刻反应过来,偏头去看:“小梨花!”然而凶手早就嗅到了不对,已经光速溜走,逃亡途中还绊倒花盆一个。她来不及追责,看了两眼他的伤口,起身往厅堂走:“你等等,我去拿东西给你处理一下。”魏宇澈松开衣领,抱着手凑到桌边去看竹筒。她做的是个笔筒,坯子打了一半,墨水钢笔绘的图样还剩一半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