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沫雪见军粮煮化成糊糊,褐色的都分不出是面还是米。也就是这新加的调料让它有了香味,否则还真没法入口。
小桂儿却误会了她的眼神,念羞笑说:“沈姐姐以前应该吃过面汤吧?”
沈沫雪有点僵硬点头:“吃过。”
“真香啊!只听我娘说,城里人都把干麦磨成粉,还要筛三遍才吃。
听说那样的麦饭,蒸着吃煮着吃都老香了。”
沈沫雪疑惑,这说的不就是粗面吗?还不是白的细面!笑问:“那你们平常吃什么呀?”
“豆菽饭呀,过节的时候吃加了菜的麦饼子。”说完小心地看一眼父母,又低头对沈沫雪笑说:
“有一回我病的很重,吃不下东西,爹瞒着爷奶偷偷从城里买回一碗白面,煮面汤给我喝。
可好喝了,那白汤香香的滑滑的直黏舌头。那滋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姐姐吃过白面吗?听说城里的老爷们顿顿吃白面,南方的官老爷还有白米饭吃呢!
我家三辈人都没到过南方,连米长啥样都不晓得。”
这时沈沫雪听到旁边锅子围着的妇人讨论:
“这可是军官老爷吃的呢,咱们真有福啊!能吃这么好的粥!
唉,我家已经断粮三天了,还以为要饿死,没想到有这么到的福头在后面呢!”
“就是说呢!刚刚沈小公子还给添了盐和油呢,咱们也像官老爷一样享用一回。”
“这滋味,光是闻闻就让人流口水。这吃到嘴里还不把舌头吞了!”
……
沈沫雪听了心揪揪的,说不出的滋味。她觉得眼前这锅看不出本来食材的粥,着实让人难以下咽。
可对这些逃难多日的百姓来说,却是从未吃过的美食。
她低头看着专心烧火的小桂儿,承诺道:“姐姐早晚再让你吃一次白面汤!”
小桂儿迷茫地看着她,柔柔地笑道:“姐姐待我们真好。”
眼看天色即将大亮,再过一会定有别的难民从此路过,那时发生哄抢食物就麻烦了。
她忙叫那边剥狼皮的男人们:“先吃饭!”
众人早就在等她说这一声,都擦了手跑过来,碗不够,围锅灶一圈的,都全紧娃娃们吃。
然后是男人吃,最后是女人吃,其实一人也就分了一勺汤而已。
说是汤,在沈沫雪看来,就是一到锅水加了块撒碎的全麦全饼熬化,再加点香料和黄油。
一勺汤连一只猫都吃不饱,更别说人了。
可对于饿了几天快要冻死饿死的难民来说,吃了这一勺汤无异于吃的是神仙汤,救命汤啊!
孩子们先喝完,回了魂似的肚子越发饿的饥,眼巴巴地看着爹娘,跟那雏鸟一样,想去舔爹娘嘴角流的那点食。
女人们吃喝半勺,省下半勺喂给男人,又把勺子给孩子舔。
沈沫雪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人离乡,何止是贱!简直是没人形没有样了啊!
小兰儿捧着碗,先给她的沈林涛吃。小林涛虽吃过饼干喝过酸奶,可能这样粗鄙的吃食一点也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