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屏待男童跑远,出声问:“那几个客商,都死了?”
震耳欲聋的知了叫声中,无昧感到有股阴阴的小风顺着领口钻进了后背。
老者盯着地面:“是。三个客商都死在荒地里,身上有牙印,煞白煞白的,似被什么东西撕咬,吸干了血。那老头的尸首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棵老树下,咬着一只鸡,一嘴血。”
无昧打了几个哆嗦。
张屏肃然道:“敢问那三位客商年纪多大?身形如何?”
老者道:“老汉只在人堆里粗粗看了几眼。都不算胖大吧,血淌没了,显得白。听说有一个还会些拳脚。年纪大概四旬左右。”
无昧觉得那股阴凉之气在身上乱蹿,老者抬眼望着斜前方的某处:“客商借宿的地方,离着那片地有十几里路。老头姓肖,家在村子另一头,离三个客商住的地方老远,离出事的地方更远。这肖翁在世的时候腿脚就不利索,进出屋迈个门槛都得人搀着,更别说能在半夜跑出十几里地。”
无昧钦佩地道:“老施主真是胆大,要换成是贫道,看都不敢看。”
老者唉了一声:“那两天修整河滩,我在河边守夜,听闻有事就过去了。饶是我这把年纪不该怕什么,乡长说给我加钱,我也不敢守那河滩了。”
张屏道:“老丈守夜之处离尸首被发现的地方很近?半夜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老者思索了一下:“没有,那天晚上挺静的,有点风吧。”
无昧在心中将天庭众位神仙都拜了一遍。
玉皇大帝,元始天尊,这太邪性了!
一个诈尸的老爷子,追着几个壮年男子跑出几十里地,咬人吸血。后天就是中元节了,真是听不了这样的事!
阿屏,快别聊了,咱赶紧趁阳气足的时候回头绕路吧!
张屏完全感受不到他内心的喧嚣,仍向老者道:“除了那三位客商之外,有无其他怪事?”
老者慢慢道:“有。再一天早上,一个抬肖翁尸体的后生也出事了。村里人一早起来,发现路上到处是死了的鸡鸭,全被掐断了脖子。顺着死鸡死鸭与血迹一路找,就看到那个后生躺在肖翁当时躺的位置,也是一嘴血,叼着一只鸡。”
无昧要哭了。
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慈航大士!
我跟阿屏是年少无知不得已才冒充道士,求莫要因此弃我俩不顾!求保佑我二人勿被邪物侵扰,弟子愿天天烧香叩拜!
“莫非……你们觉得,是有什么爱掐鸡的东西作祟?所以老丈才要打这条狗?”
黑狗哼嗯了一声。
无昧感到关键时刻更要积德,立即又道:“黑狗乃辟邪之兽。若真有邪祟,它反倒能护家镇宅哩。”
老者苦笑两声:“老汉不是不懂道理。若这畜生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躺在那里的便不是肖翁了。”
无昧忙道:“无量寿福,老施主万不可如此比喻。”
老者摇摇手:“神神叨叨的事,官府也不信,不让说。只是多年前,我们这两个村曾发过一场怪病,死了不少人。不光是人染上,猫狗畜生,连飞着吃蚊子的蝙蝠都能得病。医官说,这病是瘪咬病的一种,根在狗身上。狗疯咬人,然后人疯。当时这一带有狗必除,好几年都不能养狗。这次一出事,就怀疑又是这种病症闹了。村里好几户人家的狗都被打了。”
黑狗再往无昧腿后缩了缩,老者向他二人拱拱手:“两位小哥若是真可怜这畜生,就带它一起走吧。它确实是条好狗。留在村里,肯定得被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