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是谁干的?小乐跟师父去伊洛卡这件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才对。”
“老子要是知道是他妈谁干的还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栗冬一下没控制住朝席音吼起来,但吼完他就后悔了,小声说了句抱歉,又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他中枪的时候我都不在场,具体的得问念哥,不过现在不行……他现在魂不守舍的,说话都够呛,还是等小六抢救过来之后再说吧……”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席音挂了电话,转身时脚下忽然发软,季拾眼疾手快地从旁边搀住他,“出事了?”
吴一这时也刚打听完事情过来,见席音脸色不对心里就蓦地一紧:“小音,怎么了?”
“去机场,马上。”席音的手死死抓着季拾撑住他的手臂,脸上一片浓云,跟眼底的墨色翻涌着同样的情绪。
季拾和吴一都还没搞明白状况,但是见状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未多问,季拾搂住席音往出走,吴一看了他们一眼后跟在后面说道:“对了,刚才杜叔来电话说让我们回程的时候把之前帮忙的那几个警署的人带上,这样路上万一再遇到什么事有他们跟着也比较放心。”
“好。”席音干脆地应了一声,速度快得让吴一甚至怀疑他并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纯粹为了应付一句。
而事实上他猜得没错,席音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生死未卜的席乐身上。
这些年来他做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最本质的目的不就是要保护他这唯一的弟|弟安全么……
如果席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
席音不敢再放任自己想下去,越想只会越恐惧而已,对事态没有任何帮助,他现在必须稳住心神让自己相信席乐一定会没事,他必须要亲眼去确认了他没事才行。
这种迫切和惊惧的心情,让人仿佛同时身处于冰窖和火炉之中,一分一秒地挨过这冰火两重天。
席音这时不知怎得竟想起之前席乐跟他发生争执时的眼神,想到他眼底的那种偏执和痛苦,他忽然之间就明白过来。
“你像这样……过了三年么……”席音喃喃地闭上了发胀的眼睛,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席乐的感受了。
对不起……
这次是真心的,对不起。
***
此时此刻,在伊洛卡最正规的这家医院里,手术室门口,杜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上那盏亮着红光的灯。
手术中。
三个字,就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他现在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对周身的其他事物做出反应,唯一的关注点就在手术室中那人的身上。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医生已经拿了手术许可证明出来让他签字。原则上只能由家属来签的,但毕竟这里是伊洛卡,杜念又有警察的身份,双方协商了一下之后院方总算同意了由他来做家属代表。
根据医生所说的情况,席乐身上一共中了四枪,都在身后,一发打在左肩,一发在腰后,还有两发在背上,最凶险的是背上这其中一发离心脏非常近,哪怕在手术中出一点点差错人都可能救不回来,医生也是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杜念签完了字,目送医生走进手术室,然后就一直靠在旁边的墙上站着,一动不动。
栗冬坐在门前的长椅上,自从给席音打过电话后也再没说过话。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真得会失语。
手术已经进行了近三个小时,时间在等待的人心里被无限拖长,仿佛总也等不到头,盼着能早点听到一个好消息,却又同样恐惧着最终得来的是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结果。
最后,当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时,杜念和栗冬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祈祷。
医生带着倦容走出来,摘下口罩,看着把担心和害怕都写在脸上的两个人只露出了一个司空见惯的淡然表情,面无波澜地说:“人暂时是抢救过来了,但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仍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是最关键的,能坚持过去的话,之后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杜念跟栗冬这心脏刚刚落下去半分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栗冬先开口问:“大夫,那这二十四个小时都需要注意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做什么都行!”
“具体的生命体征会有护士负责观察,家属暂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医生疲惫地挥了挥手道。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他了么?”杜念这时问,他嗓子哑得像喉咙里含了一把沙子。
医生对他点了点头,“能看,现在要把他转移到病房去,你们一起跟着过去吧,不过他暂时应该说不出话,你们别太打扰他。对了,有一件事要记着,刚手术完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各项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特别是胃肠功能需要一定时间来缓解,从现在开始的六个小时内你们要确保他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就算他要也不能给,清楚了吗?”
“清楚了。”杜念答应道。正好这时从手术室里三个护士正推着席乐的担架往出走,他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医生见状便对他们二人道:“你们过去吧,有情况的话随时反应。”
“好。”杜念、栗冬齐声应道,然后就跟着担架一起进到席乐被安排的病房中。
这里是杜念之前特意要求的单人套间,条件很好,安静,也干净,很适合休息。
护士们将席乐安顿好后就先离开了,只留了一个值班护士守在外间,里间就留给了他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