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下午鱼捞得多,三清还专门蒸了两条给住在船尾的几个镖师送去,跑江湖的人最是大方,得了三清两条鱼,没一会儿就送来一坛酒,送酒来的还是为首的镖头,说是走镖这些年头回吃举人娘子给蒸的鱼,不回送些东西不像话。这话说得虽粗了些却胜在耿直,尤其把刘汉青逗得嘎嘎直乐,还非要再送人一把他誊了首诗的扇子。只可惜就他那手字,别说陈景,就连罗忠都看不上,陈景怕刘汉青胡闹把人胡镖头惹烦了,赶紧起身把人拉到身后,自己把胡镖头给送了回去。“胡镖头别往心里去,世人都说我们这些读书人性子怪,老刘那就是怪上加怪。他那一手臭字儿实在拿不出手,给了镖头也是堕了镖头的威风,您要是不嫌弃,赶明儿弟弟写一幅字让人送过去,不管是挂着当个摆件还是怎的,都好过那小子的什么扇面。”太平年间,十有八九是文人当道重文轻武,若是平时陈景也不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人,要他这么替人擦屁股,就算是刘汉青他也不愿意。只不过现在在船上,这么长的路程一船的人能不能平安到达京城,一半靠天气还有一半就是靠船上这些船员和镖师。况且人家只不过得了两条鱼都郑重过来道谢,刘汉青却嬉笑待之实在不像话。“陈公子您言重,我老胡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这对招子看人还是不会错的。刚上船那会儿我就跟我几个兄弟说,这回接的活儿是个好活儿,您几位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要不我也不能过来送酒。”习武之人总归有些傲气在身上,胡镖头说这话的时候半点没拐弯,“那位刘公子我瞧着就是爽利人,无碍的。真要是没把我老胡往眼里放的人,我看得出来。”“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还是我心思太碎,反而把胡大哥想岔了。”陈景少见这么直来直往的人,不过比起平时多有往来那些动辄之乎者也贤弟兄长的,倒是让他更舒服些。“诶,陈公子您可是咱荆州府有名的才子,我这样的粗人可比不得。”胡镖头笑着摆摆手,“岔不岔小事罢了,不过公子答应给在下的字可不能少,这事我记住了。”陈景的字在荆州也算小有名气,有些乡绅员外就是专门想求一幅字,都得看陈景愿意不愿意。胡镖头又不是个不识货的人,既然陈景都主动说了要给,他怎么也不会往外推。“那是一定,到时候一定送来。”陈景没想到胡镖头最后还能把话给圆回来,赶紧笑着答应下来,等到转身回来还不忘跟三清说,这人真有趣儿。·之前人人都说水路比陆路舒服好走,唯一的缺点也就是慢点儿,沈三清还真就信了这鬼话。可谁知道这慢点的点,一点就点了一个多月,从荆州府到京城一行人愣是从春天走到夏天才到。船靠到码头上岸的时候,三清只觉得恍如隔世,下船之后也根本感受不到码头的热闹和都城的繁华,只觉得脚踩在岸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忽忽要了命了。原本想好的下了船就要做的事更是完全抛到脑后,几乎是神情恍惚的跟着陈景到了客栈便倒头就睡,中途只半夜醒了一趟,胡乱吃了点糕点,便又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觉得稍稍缓过点劲来。“醒啦,赶紧起来喝点水,昨晚上你可真够可以的,大半夜的起来干吃那么多点心,吃完就睡一口水都没喝。要不是见你太累我非得把你叫醒来喝水。”三清坐在床上醒神的功夫,陈景正好提溜着不少吃的进来。这时候睡懒觉的人不多,哪怕两人定的客间在后院的二楼,大早上的还是能隐约听见前边大堂传来的嘈杂声。“你还不如把我叫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船上待太久,我昨晚上做了一宿的梦,梦里还在坐船还一直在晃悠,晃得我直恶心。”三清一脸颓废的看着陈景,只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毫无追求。之前刚嫁给他那半个月,每天都恨不得早早的起来,早早的打扮好,在谁跟前都要保持一副老娘我最美的姿态。现在经过将近两个月船上生活的摧残,别说打扮,这会儿自己还能正常坐着没晕晕乎乎跟陈景说话,没一张嘴先吐一会儿,就算是很给他面子了。“可,可能是有点晃。”陈景一听她说这个还有点不好意思,“昨晚你你睡着了非要搂着我,我一个人又干不了别的就只能颠着你玩,可能动静大了点儿。”陈景这么说还真是说得太含蓄了,昨晚三清与其说是睡得沉,不如说是半昏半睡,外边就是打雷下刀子她也不会醒。他刚被三清像八爪鱼一样搂住的时候,还只是闲得无聊作怪一般捏捏她的鼻子,或是拿手去轻轻的拨弄她眼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