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哥?你怎么就来了,也没个招呼。”黛玉确实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鸳鸯,鸳鸯对着她笑了笑,微点点头便退至一旁。于是黛玉明白,外祖母这是允了的。“来拜访老太君,临时起意向老太君讨了个请求。”明煦没有细说,拾回先前的问题:“你还没回话,方才在看什么?”黛玉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也随意的坐在石凳上,伸手指了指后园里的几株果树,“这才进了三月,花儿已盛放至极。”黛玉这句话说得没什么头尾,叫人不解其意。明煦听罢微笑,“妹妹可是想说,花开最绚烂之时,也是凋落最稠的时候?”说完顺着黛玉的手指向已被凋落的花瓣覆盖的树底。黛玉心里一惊,颇不平静的朝四周泛出微微涟漪,面上却是娇俏一笑,“我瞧着这落花可怜,自落地便任人践踏,零落成泥,不复枝头清香。心里想着不若埋了,建个花冢,好教这一缕芬芳有个归处。难不成明哥哥也这般想的?”“妹妹聪慧,可需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本就是她们的归宿。”明煦心里无奈,原来这时候的小姑娘就已经有了葬花的苗头,虽惊艳那首被后世传唱的葬花吟,但此时的明煦还是选择故意曲解黛玉的意思。不想黛玉一听便有些发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不是无情物,……”她反复念叨这这句诗,似乎是想要从中悟出什么来,也不理会明煦,瞧着是要陷进自己的世界。明煦也不打扰,由着她自己去想其中的道理。果然,没一会儿黛玉就恢复了过来,那一刻她只觉心中忽然一松,头脑也清明了许多,“竟是我狭隘了,明哥哥说得对,花儿也许更乐意落到地上也说不定,我非鱼,安知鱼之乐。”她说完笑的狭促,“谁说明哥哥作诗少了几分灵气,依我看这两句精妙的很,以小窥大,明哥哥格局大着呢。”见她笑的开心,明煦也笑:“虽然很想受了这句夸赞,但我确实写不出的,不过拾人牙慧罢了。”“那你说说,这两句是谁作的,全诗是什么?”黛玉追问。“偶然听来的,只得了这两句,其他已记不清。”明煦来到树下拾起几片梨花,转身问黛玉:“妹妹觉得那两句好,那妹妹可还知道这落红的其余用途?”黛玉第一想到的便是做胭脂,宝玉平日里摆弄这些,连带着她们几个也懂一些。她却摇了摇头:“一时间倒是想不出,明哥哥还有什么要说的?”“妹妹知道鲜花饼吗?用这些便是极好的。”明煦把一捧梨花掬到黛玉跟前。黛玉没能像得了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明哥哥向来与旁人不同。”事做的也准确,话说的怎么就叫人始料不及呢。“妹妹见的人少,哪里就知道我与旁人不同了,民以食为天,像我这样的才是常态。喏,这个给你。”明煦从袖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黛玉。“这是什么?难不成你给我变出一包鲜花饼,可鲜花饼也不该是这样才对。”黛玉捏了捏纸包,猜不出来是什么。“今日我来时便想着或许能见到你,便捎上了这个。你若想吃鲜花饼就让人给你做,那个再简单不过了,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花茶,前几日才将晒好的。你回去让人给你煮上一碗,跟你平日里喝的大不相同。”明煦前些日子闭门读书,偶尔累了,看见院中的花就生出了炮制花茶的想法,说干就干,就当做是休息了。所幸有前世的经验在,明煦调了几次便做的差不离,刚好送给黛玉,事实上除了花茶,还有好几种果茶在。“真如明哥哥所说,那也是雅事一桩,倒是没想到明哥哥有这般雅趣。”“我在妹妹眼里竟是个死读书不成?今日苦读也不过是为了生活,那就更不能忽视当下的乐趣才对。”“那不死读书的这个,是不是近日要返还江南读书了?”黛玉猜到明煦应是来与自己告别。“是,还有几日便南下扬州,归期不定。”明煦说起这个倒没什么别的情绪,这本就是计划好的事。但他不知道黛玉的想法,小姑娘一人待在贾府,有时候实在叫人心疼。他在京城数月,可以自恋的以为或多或少能给小姑娘一点安全感。可如今又要离她更远,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不开心。“那便是秋闱之后留在书院读书,届时回来参加春闱?”黛玉出身书香门第,对这些科举事宜再清楚不过,当下便明白了明煦的言下之意。“如不出意外,应是如此。”明煦嘴角上扬,黛玉能这般说,便是相信他一定能过乡试。对他实力这般信任,如何叫人不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