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鞑子大军,像狼一样的嚎叫着,前赴后继的扑上来挡住他们。
战况胶着,如老牛陷泥潭。
纵然蒋奎不计消耗的砍死一个又一个窜出来的鞑子高手,却仍旧无法杀散这些癫狂的鞑子。
围着他周围的亲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们突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难。
后方厮杀声,却越来越凄厉……
“披霜拔露!”
蒋奎奋起余力,再次劈出数道三四丈长的刀气,强行破开前方越来越厚的人墙。
这一次,他的佩刀终于顶不住了,在狂暴的刀气之中碎成了漫天铁屑。
左右合拢上来的鞑子悍卒们,见他手里没了兵刃,前几息还有些恐惧的面容,登时就变得扭曲、狰狞,怪叫着就一起扑向了他。
蒋奎用刀柄格开一口劈向自己的弯刀,合上一把抱住扑上来的鞑子悍卒,一掌拍在了他的胸膛,而后顺手便接过他手里的弯刀,再一脚将怀里的尸体踢了出去。
“杀杀杀……”
他也如同那些鞑子一样嚎叫着,继续向前厮杀。
可往日轻飘如灯草的鞑子弯刀,此刻入手竟沉得压手。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短暂的顺畅之后,他们又一次陷入了泥潭里。
而这一次……
他已经没有再破开泥潭的力气了。
他只能如同一个寻常的士卒那样,努力的挥刀,一边格挡无处不在的刀枪、羽箭,一边砍死挡在他面前的每一个鞑子。
弯刀卷刃,越来越沉。
震天响的厮杀声,越来越小。
鼓点般的心跳声,和沉重如老牛耕田的喘息声,越来越大。
蒋奎觉得眼前的天光,似乎也一下子暗了许多。
他都有些看不真切的眼前晃动的人影。
他觉得,自己或许挺不过这一关了……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得安宁。
前所未有的安宁。
就像少时的那些秋天,他跟着阿爷阿娘一起抢收完地坝里晾晒的粮食,累得躺在粮柜上呼呼大睡,耳边是雨滴落在瓦面的沙沙声,是阿爷阿娘在灶屋做饭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鼻尖是雨水浇湿被秋老虎晒得滚烫的地坝的呛鼻味道,是新粮那清新中又带着些刺挠的好闻味道……
“刺啦。”
一个恍惚,蒋奎被一杆从高头大马上探出来的长枪,扎中了胸膛。
他模糊的神智登时清醒。
他果断弃了卷刃的弯刀,一把抓住胸前的长枪,抵住长枪不让长枪继续向前捅。
不想马背上的骑士竟臂力不凡,竟然借助战马前冲的力道,将他从原地挑起来。
他只能奋力挥动将旗,死命的砸在了鞑子骑兵的面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