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宁掌门当真是为世子府所害?”
“狗娘养的燕贼,老夫跟他们拼了!”
见那陆上修始终不发一言,神剑门门主骆一鸣皱眉道:“太华派乃是武林魁首,若宁掌门当真为燕廷所害,我等断然不能坐视不理,陆掌门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好叫大家群策群力,以备万全!”
邢飙紧盯着陆上修目光犀利:“莫非你太华派已暗中投靠了燕廷,做了世子府走狗,背信弃义,数典忘祖,连宁老前辈之死都不计较了?”
陆上修脸色骤变:“放肆!邢帮主何故在此大放厥词?未免太不将我太华派放在眼里了!”
刹那间太华派弟子齐齐拔剑,脸色不善的盯着黄河帮中人,只能掌门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邢飙冷笑一声:“若非心虚,何必动怒,我帮弟子个个悍不畏死,怕你不成?”
黄河帮众不甘示弱严阵以待,两相僵持,场面一触即发。
忽有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响起,其人虽远,其声却近,清清楚楚传入殿内每个人耳中,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邢帮主自负血海深仇,又何必对他人苦苦相逼呢?”
所为大音希声,举重若轻,这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饱含万钧内力,如清风拂岗,明月照江,叫人心头说不出的妥帖平和,将陆上修方才刻意击钟之举远远比了下去。
当今世上拥有这般功力的高手实在不多,阿英心有所感闻声望去,只见那进门之人年逾花甲,道衣鹤氅,手挽拂尘,翩翩仙骨,正是玉清六真君中行三的天机子严无妄。
严无妄武林辈分颇高,见他出面,殿中人皆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纷纷起身行礼。
“严前辈。”
“严道长。”
严无妄走上前来,瞥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双方,抬手拂尘左右一扫,无论太华派还是黄河帮中人手中的刀剑武器纷纷归鞘。
“此事本为太华山一桩家务事,不值得外扬,今日未免天下人误解,贫道只好公之于众了。”
“三师叔!”
陆上修开口欲阻,却是被严无妄制止,他淡淡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谓遮掩,二师兄在天有灵,也会坦荡承认的。”
邢飙一愣,“严前辈的意思是——”
“不错,我二师兄正是与人比武惜败,重伤不治,因而仙逝。”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所周知宁掌门武功绝伦,世间罕有敌手,除了那公认的武林第一人,大光明寺心明镜高僧约莫能与之一较高下,还有何人望其项背?
白岳剑派掌门聂聪惊疑不定问道:“敢问与宁老掌门比武之人是谁?”
“这人说起来,也算是我太华派弟子。”严无妄顿了顿,幽幽道:“世人尽知,先师太华真人座下我等六师兄弟,行走江湖,承蒙同道抬举,谬赞一声‘玉清六真君’。然而实际上,先师平生所收弟子,不是六人,该是七人才是。”
严无妄轻飘飘又抛下了一道惊雷,连派中弟子也不禁哗然,有小辈弟子忍不住道:
“师叔祖,此事当真?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此人?”
“上”字辈弟子倒有几人面上若有所思,任上淳喃喃道:“莫非是那人”
阿英虽与太华派渊源颇深,却也从不知此事,不禁凝神细听,只见严无妄叹了口气,缓缓道:
“此事大概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彼时先师扬名佛武会,得道落雁峰,开宗立派,广纳弟子,将毕生武功所学汇于一本《太华真经》,以传后世。谁料此书名声流传出去,引得不少鸡鸣狗盗之徒觊觎。”
某日夜半,有一贼人闯上太华山欲盗《太华真经》,值夜的火工道人发现后匆忙示警,太华派众弟子将他团团围住。岂料这贼人武功之高,以一敌十不落下风,彼时日后名扬天下的玉清六真君刚入师门不久,学艺未精,六人联手亦不敌,更不要提其他人。幸而湛紫光及时出手,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这贼人擒住。
太华真人心善仁慈,并未惩戒此人,只禀退旁人,与他单独一夜促膝长谈。详谈之话,众弟子全然不知,只隐约知晓此人似乎是湛紫光故人之后。而湛紫光见他武功出类拔萃,江湖罕见,遂起了惜才之心,非但未追究他盗书之罪,反而将其收于门下,堂堂正正教其武功。
“此人心气高傲,虽皈依冠巾,却无向道之心,只顺从先师一人。他留在观中,素日里深居简出,痴迷于武学典籍,时不时与先师闭关钻研,除去与六师弟楚无疆偶有来往外,从未与我等有过深交。他在太华山十数年,我等竟是对他一无所知。”
及至十年后,湛紫光仙逝,太华山上下再无人能拘束于他,他便毫不犹豫下了山,此后入门的弟子对此人全然闻所未闻。
“我本以为此等桀骜人物入世之后,必定要搅出一番惊天风浪,谁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江湖上丝毫不曾有过此人消息。正当我等快要将此人遗忘之际,他又在十日前的一个夜晚,突然出现在了太华山上,正如他当年来去一般悄无声息,神秘莫测。而他这一回上山的目的,并非叙旧,而是我二师兄宁无涯。”
“当初他盗经被擒,众人拿他无可奈何,只有二师兄声东击西,打了他一掌,为这一掌,他竟记恨数十年!他放言要与二师兄分个高下,否则便要一个个杀光太华派弟子,搅得山中上下不得安宁。”
“云台峰上,二人大战三天三夜,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最终二师兄输了半招,力竭气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