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被问住,心忖着沈归舟的话的确有道理,如若灵婴真的受瘴气所侵,就算自己感受不到灵婴,也应感受到瘴气才对。明峰心虚地一咳,话锋一转道:“沈夫人,我大老远从妖冥城跑过来,可不是为了陪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玩过家家的。”沈夫人赔罪道:“是弟子教子无方,还请长老恕罪。”明峰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众人僵持半晌,沈夫人却率先开口,“我玄猫族有这么强悍的灵婴,若能来到这世上,日后必是奇才。还请长老把他给我,我自能安抚好他。”明峰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你如何能安抚好他?又如何能让他来到这个世上?”“我可以。”秦韵噗通一声跪在沈夫人身前,仿若要将膝盖碾碎一般,泪水如串了线一般掉落在地,话语中有些语无伦次,“他是我的孩子,我怀他一千次也愿意,生他一千次也愿意。”郑子菁侧脸望向秦韵,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如今也布满了复杂的神情。沈归舟却是深受触动,从前那个骄横跋扈的秦韵,如今却屈尊降贵地双膝着地,仿佛只要孩子能回来,她以身赴死也愿意。沈归舟心忖,如若自己出了什么事,娘亲也定会如此。也许,这便是为人母的力量。沈归舟感概万千,眼中不知何时泛起了水光。“阿娘——!”沈五明不知突然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抱住沈夫人痛哭,“呜呜呜阿娘,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阿娘也会像韵姐这样对不对呜呜呜”沈夫人猝不及防,嫌弃地推开沈五明,喝道:“别把你的眼泪鼻涕擦在我身上!”沈五明乍然止住哭泣,尴尬地愣在原地,沈夫人立马上前扶起秦韵,“好孩子,你快起来。”沈归舟轻声叹气,这时,身旁一直不说话的叶星阑却转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背,以示抚慰。明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如此惯纵晚辈,总有一日会后悔。”沈夫人倒也不恼,只伸手道:“还请长老将我玄猫族的灵婴归还。”明峰不屑地掏出法袋,拍到沈夫人手上,“我倒要看你有什么办法能将此子还于腹中。”秦韵小心翼翼地从沈夫人手中接过法袋,用双手捧着置于胸口,生怕稍有闪失,那孩子便会消失。明峰长老拂袖离开了,却在行至院门时,侧首道:“子菁,你还不快跟上来?”郑子菁迟疑片刻,便向沈夫人拱手道别了。沈归舟急忙问道:“子菁哥你要跟他去哪里?”郑子菁回过身来,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不知是不是沈归舟的错觉,他竟觉得郑子菁的笑容中满是疲惫,“我要同长老回妖冥城了,我和父亲已经许久未见了。”沈五明忙走到郑子菁身边,“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郑子菁抿抿唇,一时竟未能答话,沈五明心头焦急,难免犯了小孩子脾气,“你说话啊,你不回来了吗?子菁哥你走了谁教我功课。”半晌,郑子菁才用微微发哑的声音回道:“我有空了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闻言,沈五明眼眶便一下泛红了,“如果你没空就再也见不了了吗?”“子菁哥肯定还会回来的,你先别难过。”沈归舟拉一下沈五明的手臂宽慰他,又转头对郑子菁道:“子菁哥,不去跟他道个别吗?”“不了吧。”叶星阑接过话头,“一路平安,我们会去妖冥城找你的。”郑子菁面上疲惫的笑容还未消散,柔声道:“好。”一行人将明峰和郑子菁送出沈家大门,三百年前是初夏的晚风迎他而来,三百年后是暮夏的蝉鸣送他离开。来时,满怀都充涌着对爱人的热忱和真挚;去时,只剩三千里月明和满袖的星光。两人离开黑玄城外,银月下,竹林中,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来飞去,像从月光中洒落的精灵。郑子菁的一头黑发倏然蜕变为一头莹亮的银发,像被月光染成的银色绸缎一般,散发出光泽。随即,他眸中的明珠也变成了清澈明亮的红色。“你说你又何必为了别人隐去自己的真面目。”明峰淡淡开口。“以后不会了。”郑子菁话中没有情绪。我本将心向明月一行人送走郑子菁后,心中皆是不舍,便又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仿佛只要再等一等,那人便会回来一样。“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沈归毅只穿着里衣,身上都是草屑和泥土,像是刚从后山跑下来,狼狈道:“郑子菁呢!居然敢把我变到后山。”没有人理他,沈归毅便自讨没趣地跑向郑子菁的厢房了,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我今天就要振一振夫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