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大臣们沉默着。都是多年混于朝堂的人精,可不是百姓那么好糊弄的。更何况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日日上朝,几乎每天都能接触到沈茴。等到裴徊光接亲回来,一双双精明的眼睛死死盯在沈茴的身上。裴徊光和沈茴在众人的审视目光中,缓步走过长长的红绸铺路。安煜起身,满座文武官员跟着站起来。“朕恭贺掌印,恭贺小姨母。”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陛下发话了,他们只好将疑惑咽下去。裴徊光与沈茴谢恩,一同走到红绸尽头,将要迈进门槛,裴徊光侧首,并不压低声线地开口:“蔻蔻,当心门槛。”裴徊光的清晰地传进朝臣的耳中,他人不由嘴角抽了抽。虽说女子闺名当避讳,可是朝中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太后闺名的啊!裴徊光与沈茴走进堂厅礼。“一拜天地——”两人转身,面朝门外湛蓝的天野。“二拜高堂——”两人再转过来,跪拜阿姆与哑叔。哑叔傻呵呵地笑着,阿姆却眼圈红红的。她已知晓裴徊光就是她的小珖,也知道了她的小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心疼之后,她又感恩——活着就好。“夫妻交拜——”两人对视一眼,伏身交拜。沈茴小心翼翼地收了收红绳略抬手腕,不让两人之间的红绳贴地。裴徊光抬抬眼,瞥见沈茴小心翼翼翘起的手腕,慢慢扬唇。她这样珍重又欢喜,真好。·裴徊光的洞房可没人敢闹。那么多身份不凡的来宾坐在席间,裴徊光甚至连敬酒都懒得搭理他们。他将沈茴的手攥在掌中,连着被她紧紧攥了一路的红绳一并握在掌中。喜娘说了好些喜词,然后将两把用红绸系在一起的喜剪分别递给两位新人。给裴徊光当喜娘怕不怕?那当然是怕啊!可是多年经验,已让喜娘练就了这般本能的讨喜的嘴和讨喜的笑。她刚将喜剪递给两人,裴徊光的目光落过来,她的脸皮抽了抽。“出去。”裴徊光说。喜娘赶忙应了一声,一边笑着说吉利话一边往外走,她关门的那一刻,望着坐在床榻上的一对新人笑。只是房门一关,她脸上的笑立刻散了,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身为喜娘今天必须笑!她很快又扬起一张喜庆的笑脸,挺胸抬头地往外走。喜房内,只裴徊光与沈茴两个人。两个人握着喜剪,剪下一缕对方的发。沈茴拿出早就准备的大红百结绳,将两个人的发一圈圈缠住,紧密裹缠,不分你我,再打一个死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裴徊光拿出亲手雕的红玉盒,将两个人的结发放进盒中。再解开两个人腕绑了一路的红绳,一并放进去。沈茴将红玉盒盖上,小心落了锁。钥匙在裴徊光掌中,他指腹用力碾过,钥匙化为了灰烬。这红玉喜盒再也打不开。沈茴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抬起眼睛望着裴徊光,说:“说点什么吧?”裴徊光“嗯”了一声,道:“要喝交杯酒。”“对对对。”沈茴瞬间有点懊恼,“我怎么把这给忘了……”裴徊光侧身,端起床头几的两个红玉杯,递给沈茴一杯。两个人勾过手腕,凝望着对方的眼眸饮下合欢酒。不知道杯子里是什么酒,两个人只尝出了甜。然后呢?沈茴拼命想着可有落下哪一步,她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小声说:“好安静。”于是,裴徊光出去了一趟。满朝文武来参宴,那么多人,却并没有多热闹。一个个臣子或满脸狐疑,或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直到裴徊光重新走出去。“咱家今日大婚,各位大臣应当拿出参加喜宴的态度来。”裴徊光脸上挂着脸,语气也轻缓。可因为是裴徊光,他说的,旁人免不得谨慎。片刻后,席间接连出现一道道恭贺声。裴徊光满意地颔首,慢悠悠地说:“如李大人这般笑着,才是来参加婚宴的样子。”席间继续响起一道又一道的恭贺,与此同时还欢笑声,仿佛这些人真的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婚礼。片刻后,喜房里的沈茴隐约听见了外面的道喜笑闹声,猜到裴徊光又吓唬人了,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裴徊光重新走进来,在沈茴面前俯下身来,捏住沈茴的下巴抬起沈茴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说:“听见了吗?他们都在祝我们白头偕老。”沈茴弯着眼睛说:“我听见了恩爱厮守、蜜里调油……”她抿唇笑。裴徊光将轻吻落在沈茴翘起的唇角,去细细感受这一刻她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