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欢喜,他便欢喜。两个人早已十分熟悉,不管是心里,是身体。亲密事已做过多少次,可今日是两人的大婚夜,交欢便有了另外一种郑重的意义。两个人将每一个步骤都进地认认真真,甚至虔诚。大红的床褥凌乱,喜服交叠相覆落在地面。颈黑玉戒与骨坠反反复复相碰,红色的系绳勾缠着。·沈明玉喜欢热闹,也来了裴府。她虽是女儿身,却和男子们相交甚好,尤其是朝中的年轻武将。她与几位年轻的武将坐在一桌喝酒,烈酒入喉,让她明艳的脸上再添一抹亮色。有人偷偷嘀咕——沈家女儿个个都长了张漂亮脸蛋。沈明玉心里想着祖父和祖母在家中说不定心酸舍不得,宴席没结束,便起身离席归家。坐在角落里的聆疾犹豫了一下,跟去。沈明玉虽饮了酒,可并没有醉,她从不允许自己醉酒。她觉察出来有人跟踪自己,走到僻静处停下来。她转身,抱着胳膊冷眼等着,直到看见聆疾走近,她有点意外。这几年战事不断,禁军中人也过战场,包括聆疾。这五年,沈明玉与聆疾私下没什么接触,可没少一起并肩作战,死生与共。“你在跟着我?”沈明玉将抱着的胳膊放下来,站直身体,稍微有点淑女的模样。聆疾点头。他朝沈明玉走来,停在她身前步的距离,望着她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沈明玉愣了。“哈。”沈明玉笑,“指挥使这太狂妄自大了吧?”聆疾皱了下眉,沉默一息,再度开口:“你若说是,我好去沈家提亲。”沈明玉心想自己脸上发热一定是因为喝了那么多酒。她别开眼,顺便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儿。聆疾等了一会儿,再问一遍:“喜欢吗?”沈明玉古怪地看着他。“许久便想问你。一是你年纪小,二是战事未歇不敢成家。”“我都十七了……”沈明玉小声嘟囔了一句。“嗯。”聆疾点头,“刚十七没多久。”沈明玉将脚边的一块石子儿朝聆疾踢过去,他也不躲。看着石子儿准确落在他靴子,她才问:“什么时候提亲?”“聘礼早已备好。随时都可以。”“那就现在。”沈明玉朝聆疾走过去,拉聆疾的手。聆疾望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急说:“那我去取聘礼。”“明天补也成的!”沈明玉拉着聆疾往家走,“他们整日明示暗示,你可总算来救我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笑。·眨眼又过去五年,属于三个女子的十年之约到了。盛和十年,为皇帝举办的生辰宴,安煜十五年来第一次着红妆,震惊朝野。朝臣们嘈杂议论,仪态尽失。可他们很快发现武将沈霆、周显道、周显知,文臣左右丞,甚至连司礼监掌印裴徊光都神情淡然,仿若早已知晓。定局已成。沈茴为安煜亲自挽发落笄。安煜垂目望着腕间的那粒菩提珠。十年为帝,让她早就成了合格的帝王。她已查到这粒菩提珠的由来。她抬起眼,望着温柔为她插步摇的沈茴,轻声唤:“母后。”沈茴弯唇对她笑,说:“煜儿真好看。”安煜这一生没有得到亲生父母的疼爱,难过之后释然。她明白人生得失,即使没有父母疼爱,亦会在旁处所得。她在国中各地办了许多善堂,收留被抛弃的孩童,不仅管温饱,亦让他们读书学本事。愿这些孩子日后能为国效劳,更能找到自我,所得。“好啦。”沈茴说。安煜站起身,睥睨下方跪拜的朝臣,不作任何解释,威严开口:“众爱卿平身——”华丽的明黄襦装,绣着张牙舞爪的盘龙。苏为昱望着尊威的女帝,勾起唇角,饶有趣味地自语:“唔,这样更有趣了呢。”他换上乖顺表情,朝万人跪拜的女帝走去。从此,安煜换上绣龙女儿装,为女帝。反对?谁人可反?从帝十年,论政绩,匪寇反贼尽消,就连番邦亦再次温顺如羔羊。论权利,兵权在握,权臣拜跪。论民心,设善堂、医堂、建桥修路,大减税责,民不聊生已成过往。一切正如沈茴十五岁时天真的畅想——“我们要做出一番政绩来,让这满目疮痍的山河恢复原本繁华昌盛的模样。届时,再昭告天下,为子民带来这一切安康喜乐的帝王,是女皇帝。”梦想与痴想往往一步之遥。即使如痴想的梦想遥远得仿若天方夜谭引人发笑,可只要想,并为之努力,就有实现的可能性。·不久后,沈茴不再同去上朝。可是沈茴并不清闲。安煜信任她,她也想为盛世努力终生。人人都知道,安煜称帝这十年绝大部分的功绩都是来自沈茴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