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和对方肩并肩,脸上笑意盈盈地问道:“袖袖相中了这匹布料,想买来给自己做套衣服?”她凝目看去,只觉红色太过张扬了些,倒不像是对方喜欢的,反倒像……水玲珑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却又不敢妄下判断。
闻言,陆怀袖轻轻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道:“不,我是想给薛矜买。毕竟那家伙就不像是那种会花心思打扮自己的人,衣柜里必定有很多套一摸一样的衣服。既然他对穿衣打扮这么不上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只好为他代劳了。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确……很适合红色。”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摩挲着那匹布料,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自己的情人。
对于她的后半句话,水玲珑深表赞同,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几声,暗暗腹诽着,这位少女,你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最后的最后,尽管陆怀袖很想买,但在权衡之下,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原因无他,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何种立场,将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物送出去。
在太阳即将完全落山之前,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宅邸,陆怀袖当先一步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让她如泥塑木雕般怔在原地,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我回来了”也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只见绯衣少年长身玉立在院子中央,旁边还多出来一位白衣姑娘。姑娘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轻灵之气,乌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根式样古朴的银簪。她眉眼清冷,气质脱俗,任谁见了都得道一句大美人。
只是她似乎来得很急,此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浑身还带着掩盖不了的血腥气。她正一脸惶急的同少年交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陆怀袖见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清冷绝俗,一个光彩照人,看起来十分登对,着实般配,提着东西的手微微紧了紧,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交谈中的两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齐齐向她们这边看过来。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薛矜挑了挑眉,绯色的衣袍随风摆动,主动走到陆怀袖身边,为三人简单的做了介绍。
陆怀袖得知这个姑娘名唤李年年,她和薛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李年年早在陆水二女到来之前,就从薛矜那知晓了她们的身份。她朝着两人微微颔首,以示打了个招呼。
双方又简单交谈了几句,薛矜安排李年年暂住在一处别院里,随后跟进去,关上了屋门,继续和她谈论先前的话题。
水玲珑眼见自两人走后,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是夜,陆怀袖坐在茶桌边,双手撑着下巴发呆,想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女子,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随后便吹熄蜡烛往床上一躺。
她胡思乱想导致脑子里一团乱麻,躺在床上却感觉一点睡意也没有。思来想去,她索性披衣而起,打算出屋散散心,或许心情也会好一些。
谁知就在陆怀袖即将推门而出之际,她的耳边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那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正是薛矜。
她闻言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给对方开了门。开门后,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绯衣少年站在门口,背光而立,周身沐浴在银白的月辉之中,留下一个如梦似幻的剪影,看着那样的不真实。
陆怀袖抬眼看了他一瞬,又很快收回视线,侧身让他进屋。谁知对方却在这时往后退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随后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这话听到陆怀袖心里,登时犹如晴天霹雳,让她呆愣在原地。此时少女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这是要和我分道扬镳,从此以后天南海北再不相见了。
薛矜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一眼就看穿了少女的心思,他无奈地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单方面毁约的意思。不过我的确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几天,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会回来的。”
他的这番话像是给陆怀袖喂了一颗定心丸,少女心下稍安,好奇问道:“能问问是什么事么?”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赶紧补了一句:“不、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薛矜垂眸看她一眼,微微勾唇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刚见过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同伴,我和她以及一个傻子从小一起长大。那个傻子是我的小弟,三天前和这位姑娘一起出一个任务,一时不慎中了对方的埋伏失手被擒。他为危境中的对方杀出一条血路,自己则被敌人抓获。而这位姑娘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我的所在,连夜奔波数十里,想让我和她一起救出那人。”
他的这番话被陆怀袖一字不落听在耳中,她心中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个姑娘是来搬救兵的,怪不得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衣裙上还沾染着不少灰尘和杂草。
两人之间显然不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她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过得片刻,她定定地看向薛矜,冲着他展颜一笑,真情实意地说道:“你的那位朋友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不远千里去救他。”
闻听此言,薛矜嘴角抽了抽,满是嫌弃地开口道:“他只是我没什么用的小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