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藤蔓枯萎了,小孩子停止了啼哭,发烧的人只觉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术法啊,师尊管它叫移花接木”,颜华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藤蔓遭了瘟,替你们丢了命,你们得好好谢谢它才行。”
不明所以的百姓立刻感激涕零起来,钱开承因为站得近了,才察觉到不对。
素公子手上的伤口……怎么愈发狰狞了……
像是纳了毒素,这血紫过了头,就发了黑。
藤蔓只是媒介,那么,是谁收容本该属于他们的负累?
钱开承肃然起敬,下定决心要好好协助这位为民着想的州郡大人。
“既然诸位疫病已退,就请离开益州”,钱开承看着百姓出了城门,吩咐守卫看好关卡,对颜华池道,“益州府暂时不好过去,请州郡大人将就一下,移步到那边帐中交接公务。”
沈长清并不知道他徒弟干的好事,他这会正一心往宣河赶。
越往里走,这空气反而越干燥了,没有想象中水淋淋的场景,也没有看见尸体。
益州最繁华的城池,是益州府所在的太宁城。
那里嘈杂声依旧,宣河绕城静静流淌,夜色倒映进水中,于是地上便蜿蜒了璀璨的星河。
城门开着,来往的百姓穿着古朴的服饰。
太宁没有宵禁,这是个不夜城。
阑珊的灯火星星点点坠在树梢,桥头,还有姑娘公子手中。
一儒生手执书卷,头戴纶巾,笑问,“客从何处来?”
沈长清回之以一笑,道,“从外面来。”
“外面?”儒生摇摇头,“我看你是用功过了头,读成书呆子了。什么里面外面,你从外面来,那这里是哪里?”
沈长清低头,自己已然也着了灰衫,手上捧的正是与那儒生一样的书。
“这里,是我的梦”,沈长清翻了翻手里的书,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他喃喃,“柏榆,这也是你的梦。”
崇德元年,太祖与国师求学于润宁。
后来润宁改了名字,如今叫太宁。
——柏榆,沧海桑田,我们终究再见。
——在梦里。
“长清,你没发烧吧?说什么胡话呢?”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穿着学堂统一的灰衫大褂,颜柏榆褂子最上头的盘扣头儿被他弄散了两颗,他紧了紧自己衣领。
“没发烧就回去帮我把扣子缝了,不然明日夫子再骂我衣衫不整,我就说是你害的!”
“嗯”,沈长清应了一声,顿时收获了好友的探究目光。
“你还会应人?平日里不是总跟个锯嘴葫芦一样闷不吭声么,难不成你真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