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
岁晏几乎要崩溃了:“谁家起这么早啊?兄长他疯了吗?”
君景行将他扶起来,没好气道:“军旅中人往往枕戈达旦惯了,再早也能起得来,你以为他们像你这样每日混吃等死,睡到巳时才起身啊。”
岁晏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幕,挣扎了半天才满脸倦色地起了床,被君景行套上衣服。
前院灯火通明。
岁珣正在正堂收拾东西,瞧见岁晏来了,眉头皱起,道:“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
岁晏道:“因为顾念着兄长今日就走,早早便醒来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来送送兄长。”
在一旁收伞的君景行险些将竹骨给撅断,唇角抽了抽,心道这岁忘归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是翻来覆去不想起的赖床吧?
岁珣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也没拆穿他,轻轻“嗯”了一声,道:“外面雪大,不必送了,直接回去睡觉吧。”
岁晏强行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摇摇头:“我还是送兄长出城吧。”
他余光往岁珣腰上瞥了一眼,那猎衣的腰封上竟然挂着一小块软皮缝成的小荷包。
岁晏这下有些诧异了,他这个哥哥做事干净利落,一向十分厌烦这种坠着的东西,平日里就算是朝服也懒得挂玉佩,这还是他头一回瞧见岁珣往腰上佩戴什么。
岁晏好奇道:“哥哥这荷包倒是挺别致,谁送的?难道是我未来的嫂嫂?”
岁珣斥道:“胡说八道。”
岁晏正想要再说什么,突然灵光一闪,仔细瞧了瞧那粗制滥造的荷包,果不其然发现了一角黄色——正是他昨日求来的平安符。
岁晏顿时眉开眼笑,连睡意都没了。
岁珣伸手轻轻弹了弹他的眉心,无奈道:“傻笑什么?”
岁晏道:“开心才笑啊。”
岁珣看他依然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欣慰又觉得担忧,他上前手臂环住岁晏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肩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岁晏将岁珣送到了城门,守城的士兵早已得了命令,将城门大开,岁珣一身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率着一支银装的士兵,银装素裹,efxj浩浩荡荡地朝着漫天大雪而去。
岁晏站在城门口,看着那被踏得一片狼藉的雪地被大雪重新覆盖,银色的军队同天融为一色,飞快消失在了天边。
君景行在一旁为他撑伞,也不劝他。
岁晏一站便是一个时辰,直到天边朝阳骤然炸开,他才轻轻抚了抚结了些风霜的长发,轻声道:“回去吧。”
雪大如昼席,长亭别后三分白。
花灯
正月十五,赏花灯。
酉时刚过,岁晏早就换好衣服,一袭墨蝶披风在前院走来走去,手中还抱着个小手炉,时不时地抓着海棠问时辰。
君景行在一旁喝茶,淡淡道:“你是未出阁的少女吗?只是出去赏个花灯,你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岁晏道:“你管我——说起来,你怎么也换衣服了?要出门?”
君景行端茶的手一顿,才有些不自然道:“嗯,出门办点事情,如果我子时还没回来,就不要等我了。”
金丝熊从桌子上跳到岁晏的肩膀上,叽叽叫着,岁晏忙着拨弄它下巴,没在意君景行这句话的异样,含糊道:“成啊,明天早点回来就成。”
君景行没说话。
两人对坐着喝了一杯茶,海棠才从外面跑进来,连声叫着:“少爷,少爷!太子殿下的车驾在外面停下了。”
岁晏立刻将杯盏放下就要往外跑,但是还没跑出几步,厉昭从偏院匆匆而来,见状忙叫住他。
“少爷,您派人去查的事方才传来消息了,您看现在要接见吗?”
岁晏忙着去见端明崇,天大的事情都被他抛诸脑后,脚步不停:“不差这一时半会的,等我晚间回来再说!”
说着,飞快跑了出去。
君景行在后面叫道:“小侯爷!把那金丝熊留下,你揣着它出去不怕被人踩死吗?!”
岁晏离老远了还在喊:“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