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最下边都是饰品,姜宛繁把它们拿出来重新收纳,散落一地的小物件中,旧报纸格外惹眼。
姜弋随意一瞥,忽然“咦”了声,“辰市啊?”
是那份卓裕一直收着的《辰市日报》。
姜弋忆苦思甜,“我那年好人好事,就是在辰市来着。”
姜宛繁忙着整理领带,“嗯”了声。
“这么敷衍。”姜弋不乐意。
姜宛繁弯了弯唇,不敷衍地关心,“知道,就是你发现车祸,并且第一时间报警的那次,对不对?”
姜弋一脸“这还差不多”的满足,边说边拿起报纸翻看,“那天我都不想去的,老师找上门,老姜拿扫帚把我赶出去的。诶!好亲切的地方啊。”
姜宛繁能理解,毕竟不学无术的小少年人生第一次受表彰。
姐弟俩有搭没搭地聊天,“你发现车祸的地方是哪儿?”
“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反正离参观的地方没多远。我嫌无聊,偷溜了出去,那边有溪,有很多树,跟片森林似的。”姜弋盘腿坐在地上,研究起卓裕的手表,随便拿起一块都哇靠,“这牌子好贵,基础款都二十多万吧。”
话讲半截,姜宛繁勾起好奇心,“继续说。”
“噢。”姜弋摩挲着表盘,现在想起仍是记忆深刻,“那辆车还挺惨的,本来可以获救的。”
姜宛繁侧过头,“嗯?为什么?”
“车里有两个人,一个司机,副驾一女的。那车子撞得也很邪门,要么是弯道开快了来不及刹车,要么是方向盘忽然变了,直接往悬崖边冲,卡在了两棵树之间,车头撞变了形,那司机手上全是血,副驾那女的,身体也卡得动不了,我过去的时候,她昏死在座位上,满脸的血看不清长啥样子。”
姜弋拿手比划当时的状态,两棵树是支撑点,车头车尾翘起,车头掉落得多一点。
姜宛繁慢慢放下领带,“你发现之后,就报警了?”
“那时候我没手机。本来司机要把他的手机抛给我的,但他试了几次,他一动,车子就向前晃。”
姜弋说:“我也不能挨太近,全是落石。司机怕连累我,一直让我离远点,拜托我去找人。其实吧,只要能维持住车子的平衡,就有机会的。我走之前,还听见司机跟副驾的那女的说,醒醒,别睡,马上就有人来救了。”
“后来等我叫来人的时候,还有个七八米就能到,结果就听见一声巨响。”姜弋至今想起,依然可惜,“就差那么一会会了,哪怕多坚持一分钟都有希望的。”
姜宛繁下意识地问:“一个都没救着?”
“救了一个。”姜弋说:“我们过去的时候,就见着副驾那个女的趴在山崖边,从脸到下半身全是血,听一大爷讲,估计腿断了。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一周后,当地警察叔叔找到学校,问了一些情况后,就夸我好人好事。”姜弋摸摸头,笑得憨。
姜宛繁脑子有点懵,脱口而出:“那两个人,年龄是不是四十多?”
“那个女的我看不清楚,她当时流了好多血,脸都被糊住了。但那男的像个生意人,四十多的样子。”姜弋奇怪,接着伸出手晃了晃,“姐,你发什么呆呢?”
她脑子里的某一种认知,在寒蝉仗马里刀光剑影,想说,又不敢说,如被浆糊黏住的木头。
姜弋有点被吓着了,刚想去喊卓裕,一回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竟就站在半掩的卧室门口。
“姐夫。”姜弋愣愣叫人。
“那个地方,是不是在甘林峡谷瀑布附近。”卓裕问。
“你怎么知道?!”姜弋更震惊了。
冬夜不费吹灰之力捻熄太阳,寒风野蛮漂移,在落地窗上拍打出奇形怪状的影子。卓裕缓缓转头看向外面。
雪霁寒轻,天已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