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顾先生,情况我们了解了。”
此时一个穿制服的警员跑来:“徐队,李云杰醒了。但是做笔录有点困难,刘队还在安抚,主要他情绪不太稳定,吵着要见他表哥。”
顾希宵:……
有那么一二刻,顾希宵很怀疑李莲花是等他到了才挑时间“醒”的。
顾希宵被请进特护病房的时候,里头挺热闹。
护理床上,长发小妖斜靠着两个枕头闭着眼,郝主任拿着一支推空了的针管刚直起腰。地上各种鸡零狗碎,护工正在扫一堆湿淋淋的玻璃碎片。顾希宵能认出一部分,正是他昨天洗过并盛满水的那只玻璃杯。
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靠窗立着,胸前衣襟湿答答滴着水,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个碎屏手机,脸上还有道新鲜抓痕,红红地肿得老高。徐警官的脸色有点黑。
郝主任收好针管,看了眼闭目养神中的李小妖,转身道:“说了病人昨天刚醒,状态不稳定,不能受刺激。你们呀……哎,注意控制时间啊。”说罢对着顾希宵叹了口气,和扫完地的护工一道退了出去。
郝主任前脚出门,顾希宵不等众人反应,一个箭步冲到病床边就叫:“李莲花,我是表哥呀,你怎么啦?”
李莲花闻声睁眼,精准抓住顾希宵的手,抖着声音道:“哥,他们不是人!他们……他们扒我衣服!还拿那个拍我……”说着眼圈红红几乎流下泪来。
脸上有抓痕的警察见状委委屈屈开始解释:“徐队,他醒的时候,我们正好准备给他拍照取证……”说罢扬了扬手里泡了水的碎屏手机。
顾希宵看了眼李莲花身上那套干干净净、扣子扣得纹丝不乱的蓝白病服,以及手上完好无损的住院手环和静脉留置器,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
徐警官尴尬地咳了声:“都是误会啊。我们是市公安局星城分局刑警队的,我是队长徐天一。他们是我的队员和法医。你叫李云杰?还是李莲花?今年多大了?”
李莲花也不答话,只把脸转向顾希宵。顾大忽悠在心里默默比了个赞,立刻接过话头:“我表弟今年27,虚岁,莲花是他的小名,家里人叫惯了。他昏了很多天刚醒,眼睛看不见又受了惊吓,警察同志,你们千万别怪他下手没轻重啊。”
顾希宵转头又安抚“受惊”的李莲花:“花花,这些同志是来办案的。他们说你身上有很多伤,你在国这么多年,到底干嘛了,怎么会受了这么多伤?”
徐警官也跟着附和:“对,你不要紧张,我们是人民警察,是来帮你的。先说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吧。”
“这些伤啊……”李莲花挠挠鼻子,勉强开口道:“那自然是打架打的咯,很多年了,不太记得了啊。”
“很多年是多少年?这事很重要,你好好想想。”徐警官提高了音量。
李莲花歪了歪头,半响后“啊”了一声:“好像就是十多年前吧?对,腊月二十七那晚在海船上。那天先是起了风,后又下了雨,前前后后百来号人吧,一起朝我杀过来。对了,有一个出手特别狠,他高高跃起一刀劈来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哎,那天我差点就没了……至于打架的原因么,实在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想想,呵,就像一场笑话。”
顾希宵听完心里小有失落,只觉李大忽悠这次临场发挥略失水准,内容夸张可信度低,细节堆砌狗血老套,讲述毫无真情实感简直差评。虽然肢体语言没犯错,但要蒙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实属勉强。诶对了,十多年前!
“你说多人围攻你,你还手了么?”徐警官果然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李莲花睁大眼睛惊讶道:“只挨打不还手的话,我现在还能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
“你当时有没有报警?这事性质太恶劣了!”一警员严肃道。
“报——警?”李莲花挑眉,又把脸转向顾希宵,“有用?”
初会(四)
顾希宵心领神会:“徐警官,你知道他那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国,那边治安可不比国内。我们华人一向不受待见。哎懂得都懂,这种事那边警局向来能不管就不管,就算出人命也是各种扯皮各种混。只是花花啊,这事你为什么从来不说,那时你还那么小,还不到十八岁啊,你爹妈要在天上看见,也不知会有多伤心啊……”顾大忽悠越说越是痛心,低头开始扯纸巾抹眼泪,扯到一半发现手又被拽住了:
“当时你不在我身边,说了也只是让你白白担心而已。”顾希宵闻言抬头,正看到那人温温柔柔冲他笑了下:“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早习惯了,你不必为我伤心。”
听了这话,顾大忽悠心头一梗,突然就有些演不下去。
“哦,旧伤是十多年前打架斗殴,那时你未满十八周岁?”t到未成年后,徐警官断然转移了重点:“那你胸口这处新伤呢?总不会也记不清吧?”
“这当然记得。那是一年前的冬天,我约了个朋友来家里做客,那时我眼睛已不大好了,就打开门,一边喝茶一边坐着等他来。”李莲花说到这儿,开始声音发紧,整个人微微哆嗦:“然后有个人走进来,见我在家,说了几句抱歉,突然就刺了我一下!我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后就不知道了……万幸最后我醒过来,见到了我的朋友。”
“这次我可没还手,真没还手,你们要相信我啊。”李莲花眼睛红红抬头,对着一房间空气真诚发问道:“jg察同志,你们会抓住刺我的人,是嘛?你们刚刚说过会帮我的,对吧?”